皇帝一時間心情頗複雜。
京中勳貴多紈絝，平日裏招貓逗狗，吃喝玩樂沒個正形。
他原想著，也不求多的，能有三成存著建功立業的心思往邊關，他就滿足了。
卻沒料到武勳門第竟這般齊整。承爵的嫡長子與未成年的便罷了，餘下的不論嫡庶，親兒子一個不落，侄子外甥的名兒也都報了上去。
可見，博一番功業的心是何等的迫切。
北狄此刻儼然已不是勁敵，而是肥羊、戰功與爵位了。
武勳積極也罷了，文臣們竟也不落下風，紛紛表示，要讓家裏的小崽兒去邊關練練膽。
帝京的高門，在太宗朝還格外將就術業專攻，力求精深，文武的分界很明確。
再往後，朝局穩定，四邊僅有零星小戰役，泰半武勳奉詔回京定居，跨界的就多了起來。
因此，武勳念書，文侯習武也就不稀奇了。
真論功夫，不定誰勝誰敗。
皇帝召見了內禁衛大統領，將中書舍人謄抄的名單叫給他，令他一一核實身份能力。
他命武勳子弟往邊關，一方麵是想他們有所鍛煉，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在大戰時轄製住他們的父輩。
即便如此，他仍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活下來。
所以，要剔除那些可能會死在戰場上的人。
除了這些，國子監與翰林院竟也有半數上了折子，表示要與鎮北關共存亡。
簡直是……胡鬧。
皇帝將這部分的折子駁了回去。
雲襄要挑十個苗子做軍醫的文件也下到了太醫院，在名額問題上也是搶破頭。
扛把子自降身價去端王府做小藥童去了，其他人資曆不夠，隻有眼睜睜瞧著的份兒。
可如今，端王妃要挑人啊，這時候不積極爭取，更待何時？
雲襄也不是隨便挑的，太醫們常年在帝京，生活比較安逸。更有些上了歲數的，壓根兒經不得勞累。
可鎮北關作為前線，傷亡必定慘烈，作為軍醫，工作強度大，再加上心理壓力，她想挑一些年輕力壯的。
歲數最好在二十五到四十之間。
有了這個限製，頓時就刷下去不少。
竇太醫不在，由院使左太醫主持此事，挑挑揀揀的，仍有近二十人符合，沒法兒接著刷。
雲襄琢磨著十個是培訓，二十個也是培訓。幹脆分做兩批，第一批在三日後跟著糧草藥品一起出發，第二批六日後出發。
大胤尚武之風遠遜於北狄，可此時的帝京，卻是戰意滿滿！
之所以這樣狂熱，還是為著爵位。
男兒立於世，誰不想成就一番事業？
原先是沒機會，眼下北狄人送上門了，誰客氣誰傻帽。
高祖開國，定下嫡（長）子承爵製度，甭管你掙爵位多難，老子多牛逼，隻要沒嫡子，立馬降等。
高祖為人寬和，該賞就賞，可在爵位也是真小氣。
封爵那拚的是實打實的軍功，誰也不能搞特殊。
冒領軍功是不成的，被發現了死全家。
爵位得來不易，降下來卻容易，再想升上去就難比登天了。
此番大戰，有人是奔著升一升爵位的，有人是奔著再掙一個爵位的。
作為武勳，開陽侯也遞了折子，其嫡長子雲箴年初已請封了世子。
他要親自去邊關。
太夫人懵了。
皇帝並沒有壓製消息，配合著禮部的宣傳，都知道北狄打來了，鎮北關首戰失利了。
此刻去邊關，那是送人頭呀！
“去——”太夫人吼道，“請端王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