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和十七年的除夕——
是雲襄在大胤過的第一個年，邊關震蕩，她看顧傷兵，從早忙到晚，沒有停歇。
是端王大婚之後，與雲襄一起過的第一個年。他也在邊關，切身體會到男人的蛻變，除了成婚，還有戰場。
是許多勳貴宗室子弟第一次離了家門親人，在邊關過年。這裏沒有錦衣玉食，沒有繁華盛景，粗茶淡飯也澆不熄心頭熱火。
這也是鎮北關將士過的最豐盛的一個年。
因家家都有子弟在邊關，京中留守的宗室與勳貴心疼自家兒孫，時不時出些銀糧、衣物、藥材，都快成習慣了。
每隔三日，朝中便命人往邊關運送。哪怕天氣惡劣，路不好走，也不曾間斷。
一時間，鎮北關的糧餉極為充足，養些兒俘虜也不覺得心疼了。因著除夕喜慶，俘虜們的待遇也上了一個檔次，從清水稀粥換成了正常的稀粥。
因為這許多的特別，至和十七年的除夕讓無數人銘記一生。
年前氣候異常，導致雪災爆發，可除夕日已在六九裏頭，氣溫已有了明顯的回升，各地的雪後賑災工作也接近尾聲了。
到底是天災，不可避免地有人員傷亡，有財產損失，更有房屋重建，部分流民安置，以及憂慮春種夏收等等。
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此重大的雪災，朝廷調度，地方配合都遠勝以往，最大限度地減少了損耗。
這其中，宣傳的作用不可忽視。滿朝上下皆意識到正確的宣傳策略，重點問題重點宣傳的重要性。
在賑災中期，北狄犯邊，朝廷也同樣進行了細致的宣傳，大力提倡捐款捐物，尤其是讓看重利益的商戶，不僅得到名聲上的提升，更有實惠可得。
另一方麵，重點宣傳將士們不顧自身安危奮勇殺敵的事跡，勳貴宗室子弟前往邊關，參加戰鬥，錘煉身心等等。
讓普通百姓也能感受到戰局的緊張與激烈，生出同仇敵愾之心，這個時候，誰出幺蛾子，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這些策略在短期內都見到了成果。
因雪災與戰火，原打算韜光養晦的周王頓時覺得機會來了。
天災，人禍，這必然是當今聖上德行有虧，行事不周，遭了天譴啊。
天子天子，便是天之子，遭了天譴，也不好再接著坐龍椅啊。
周王這般一想，當即招來幕僚，令他們出謀劃策，以期達到最好的效果。
力圖——一舉將皇帝趕下大位。
周王府的首席謀士白鶼一臉冷漠，很是無語地看著周王——這人，簡直蠢得有點兒可憐了。
太上皇還在鸞回宮躺著呢，若說德行有虧，怎麼著也輪不上當今聖上啊。
真當皇帝是二十四孝好兒子嗎？就憑太上皇在端王中毒之後輕描淡寫地放過薛氏，又縱容妾妃庶出惡心自個兒多年，皇帝沒送太上皇去死一死，肯定是留著有用的。
且，太上皇都下過三回罪己詔了，哪裏還有德！
白鶼揮退其他人，給周王細細分析了一番，叫他莫要輕舉妄動。
“他本就勢成，我若不把握時機，往後隻能俯首稱臣了。”周王不解。
“以不變應萬變，此番時機更似殺機。”白鶼淡淡道，“暫時俯首稱臣，還是入甕赴死，殿下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