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雪災與鎮北關戰事，打從去年年末，宮中的用度就已縮減了。
到如今，皇帝不提，內務府也不敢調回去。
皇太後雖不過問朝事，卻也知道財政仍然吃緊，省一分是一分。
是以，這回晚膳，皇帝夫婦，端王夫婦，皇太後並三位嫡公主，統共上了二十道菜，僅是原先皇帝份利的五分之一。
禦廚的手藝是沒得說，在邊關吃了幾個月的沙子，就是不重口腹之欲的雲襄都有些感動了。
二十道菜竟都吃幹淨了。
雲襄有些驚訝，禦膳房這是按人頭準備的嗎？
皇家用膳的規矩是食不言，進食過程中沒人開口。
用完膳，皇後卻細細解釋道：“照原有的例，倒是麵上好看，卻浪費許多，很是不必。”
“且，國庫空虛，賑災與戰事都是走陛下內庫。便是如今還有些底子，不省著用，也耗不起。”
“陛下英明。”雲襄笑著道。
“因陛下未進新人，宮裏頭多是太上皇時的舊人，甚至還有先帝時的老人，總不好虧著她們。”皇後的聲音不疾不徐，“原想著，我們夫妻少用些便罷。可皇祖母與母後心疼小輩，都跟著縮減了些。”
“皇祖母與母後慈愛。”雲襄附和道。
皇後勾唇一笑，數月以來繃著的心弦卻放鬆下來。
皇帝雖沒個好爹，剛登基就遇上天災人禍，卻有個好祖母好母親，擁護他的領導，支持他的決定。
削減用度說得簡單，實施起來卻是有難度的。
宮中雖以皇後為尊，可‘老人兒’委實不少，處理不當，指不定就要被扣一頂不孝的帽子。
可太皇太後與皇太後都主動減了，餘者不過是妾室。再是長輩，能越得過那兩位去？
大胤重嫡妻，太皇太後曾是說一不二的，便是先帝去了多年，他的妾妃們在太皇太後跟前兒仍是安分謹慎的。
皇太後更不必說，太上皇的妾妃得她庇佑良多，遍地都是她的死忠粉兒。她減了用度，跟風者無數。
那些低位分的，更是想出了拚餐的法子，哪怕一人一道菜，也能熱熱鬧鬧地吃個爽快。又替皇太後解決了一樁煩心事兒，一舉兩得。
因她們識趣，皇太後越發心疼那些未曾承寵安分守己年歲又不大的姑娘們。真真兒的秀外慧中，卻被個賤人毀一生，太不值了。
皇太後原也沒指著同太上皇恩愛不疑到終老，可見他次次不落地選秀，卻將無數女子蹉跎在後宮，就覺得手有些癢。
皇帝登基大典在即，隨後要開恩科，也許還要選秀。
姑娘們的事兒也該解決一二了。
又有端王夫婦在，群策群力，才好辦事兒。
皇太後組織了一下語言，鄭重地提起了這些太字輩兒姑娘的安置來。
“母後的意思是……”在削減宮中用度之後，皇帝就曾考慮過裁剪宮中人手，太後提及此事，他也是頗為慎重。
若隻是宮女，隨意尋個由頭就能放出宮去，可這些姑娘，哪怕位分低呢，都有名分的太上皇的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