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長史的辦事能力還是很靠譜。
喪事辦得體麵而規矩。
先是派人往事發地裝殮,加速趕回原籍——雖眼下天氣沁涼,可屍體也放得久了,都在腐化了。
請了堪輿師在祖墳的地界圈了一塊兒好地,確保能佑護僅存的子孫,而後按照伯府應有的規格葬了眾人。
原本,勳貴過世,甭管有功無功,朝中為顯仁德,一般都會加恩。
薛伯府卻沒有,可見陛下的不待見。
又在當地擺了三天的白事大宴,留下一筆銀子請有些疏遠的旁支幫忙看護墓地。
此事落定,朝中也都鬆了口氣,該幹啥仍幹啥去了。
緊接著,就是伯府爵位的歸屬。
因嫡支無嫡子,旁支血脈又遠了,便是過繼也說不過去。
伯府因此被判定為後繼無人,爵位與府邸收歸朝廷。
聽了這個消息,周王妃心中仍有些惆悵。
不過,她是在伯府爵位收回之前出嫁的,身份上仍是伯府嫡女,又是周王嫡妃,並不影響什麼。
若她此刻仍隻有一個病歪歪的嫡女,而沒有誕下小世子的話,或許會十分焦慮,唯恐地位動搖。
眼下卻不會了。
周王對小世子的看重,那是有目共睹。
先前還頗為得寵的庶子們,都給比成了渣渣。
周王妃未出嫁前,在伯府也是金尊玉貴的嫡長女,並未受委屈。
如今這般看得開,可見涼薄。
薛靈兒則是沉默無言,隻將一首秋思之曲彈得七零八落,讓人不忍卒聽。
許久,方淡淡一笑,眉眼間鬱氣盡散,壓在心頭多年的大石瞬間化作齏粉。
至親血脈,走到這一步,也不過得旁人一聲無關緊要的歎息。
雲襄估摸著薛伯府出事跟薛靈兒有些關係。
但她並未出言詢問,事已至此,問了也沒什麼意義了。
薛靈兒解開了心結,便褪去了尖銳的鎧甲,顯出溫潤的內裏,求生欲望也格外強求起來。
雲襄覺著,她這是唯恐早早死了,要去地下見那惡心的一家子。
有這樣的心態,少不得要掙紮著長命百歲。
薛靈兒對雲襄的安排十分配合,針灸,藥浴,服藥,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乖巧得不像她。
然而,治療過程並不順利。
有的時候,如受剮刑,除了痛,再沒有別的感覺。
活著,如在煉獄。
即便如此,薛靈兒仍是沒有掉一滴淚。
她知道,這痛苦跟以往是不同的。
以前也是這樣痛,卻是黑暗而無望的,不見前路,也不見退路。
現在這痛苦,卻是提醒她還活著,是希望,隻要熬過去,就是新生。
雲襄沒有放棄她,她也不願就這樣認輸。
考慮到薛靈兒的體質不甚好,藥效激烈了,她會承受不住。
雲襄也是盡力挑選藥性溫和而合適的藥材,不求一步到位,消除劇毒,起碼不再破壞本就單薄的底子。
最初,隻有丹朱做為她的助手。
後來,上折子乞骸骨獲批的竇太醫加了進來,丹朱那位最擅長解毒的二師兄朱燊也加了進來。
為了方便觀察毒性,雲襄還弄出了簡易的顯微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