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允憐·弦月(1 / 2)

我的名字叫允憐。居住在青樓,11歲的我還不識幾字,所以並不知曉這裏究竟叫什麼,隻是偶從幾個客人的嘴裏得知此處名為春滿樓。很俗的名字,對嗎?素瑩姐是這樣說的。她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也是這裏的名妓,像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美得仿佛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尤物。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舞姿妖嬈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抵擋得了她的魅力。我一直認為她是從天而降的神仙妹妹,是仙人,可她卻說她在這裏隻是賤人。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貶低自己,她於是會摸著我的頭,笑著對我說,等你長大知道姐姐是做什麼的也會這樣說的。我雖然有些懵懂,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還是堅定的搖著頭。因為她在我心裏是我唯一的親人,她沒出現時我的世界一片黑暗,她一出現我便看見了光明。

所以,我不允許別人傷害她,任何人都不可以。

允憐便是她給我起的名字,因為我是照顧她的丫環。在我流落到青樓的那天,正是她當選為花魁的日子,她說和我有緣,便將我收留在她那裏。

她說我們同是可憐之人,所以給我起了這樣一個名字。

很可憐嗎?我總會想。不過是蒼天弄人,一切皆是定數,既然命已被安排好了又有什麼可憐不可憐之言呢?請原諒我這樣悲觀,因為我迄今為止還不懂何為幸福。或許這裏的生活對我已是幸福,至少要比從前快樂。

我原本是江湖聲名顯赫的藥王齋的大小姐,卻不曾開心過一刻。姊妹五人,我排行第四。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便一直是孤獨的一個人,沒有人對我好,也幾乎沒有人會對我笑,隻因為我是隱漣門的人。

藥王齋分為兩門,一門名為雲靈,專修醫術,治病救人;另一門則名為隱漣,專修暗殺,以毒為主,以暗器為輔。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齋主便一直是雲靈門的人,仿佛這已成為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齋主永遠不會是隱漣門的人,所以漸漸的人們的印象中藥王齋成了慈善機構,隻是不停的用藥救人,沒有人知道還有隱漣一門的存在,偶爾有人知道也隻是把它當成另一派。一些無聊的所謂正人君子的人開始鄙視這種善暗殺的人,說他們是江湖的人渣,是邪惡的存在。其實不過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這樣說的真正理由不過是懼怕我們可以不著痕跡的殺死他們。

這些我都是聽婆婆說的。婆婆是我的師傅,人稱孟婆,但她本人不姓孟,姓什麼她已經忘記了。她說殺手是不能暴露身份的,所以多年來她不斷更換姓名,時至今日她甚至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了。我想這或許亦是一種悲哀。可婆婆卻不以為然,她說弦月,早晚有一天你也會忘記的,就像我一樣,那時你就是頂級的殺手了。然後她就開始笑,笑的那樣放縱那樣淒涼。

婆婆是很少笑的,我終其一生也隻見過兩次,第一次便是那時。那時我有一個名字,叫弦月,也是我唯一的名字,是出生時父母給我起的。於是我在心底暗下決心,絕不忘記自己的名字,絕不像婆婆一樣,因為那個名字是我唯一的驕傲。

我並不喜歡婆婆,因為她隻是個嚴厲的師傅,從來都不會對我好,甚至對我比對其他人要更嚴一些,我到現在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也許許多事情本就不需要為什麼。四歲的時候我便開始跟隨她,那時我還是個比現在還要小的多的小不點,身子又比別人弱,可她對我卻毫不留情,每天天剛亮就要我上山去采草藥,采滿一筐才可以回來,每個人的筐都是一樣大的,也就是說我要背著和我一樣大的筐去采草藥。師哥師姐們總是采的很快,一會兒就回去了,可我人小力氣也小,好不容易采滿,卻搬不下山,好多次都從山上滾下來,摔的渾身都是傷,回去還要挨婆婆的罵,不過聽人說打是親罵愛,我也全全接受了,那時也不是特別討厭她。印象徹底的改變是那天。有一次天黑了,我在山裏迷了路,在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哭昏過去又醒過來……黑暗對一個孩子是那樣的恐怖。我不知道我是怎樣度過的一夜。第二天我才費了好大的勁掙紮著找到了來時的路,連滾帶爬的好不容易才回去,可每個人還是一張和平時一樣冷漠的臉,根本沒有人會擔心我,可那時我還太少,尚不會看人臉色,便哭著去找一臉鐵青的婆婆撒起嬌來,我以為平時婆婆罵我是怕我下次還會再摔傷,這次傷的這麼重她一定會心疼的。可是,我錯了。忘了當時究竟是怎樣的情景,隻記得她一抬手我便已經翻倒在地,然後身上一陣疼痛,鞭子已經抽打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