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翩若驚鴻(1 / 1)

塞北,敬陽關。

天色陰沉,抬首隻看得見那灰黃色的濁雲,西北凜冽的風卷著漫天大雪,像大海卷起的滔天白浪,遠處山峰重疊在大雪後看不分明。

大雪中有兩道身影若隱若現,一道黑紫,一道黑紅。

“宮主,隻怕是尋不到了。”

君咫邪比雪更無瑕的麵龐此刻比雪更冷,他望向灰蒙蒙的天,“遊龍,你先回去吧。”火紅的狐狸毛將他的麵龐裹起,抵擋那肆虐的寒風,他向前走去。

“宮主……”夜遊龍扯了扯身上的黑色貂裘,他似是歎氣,繼續跟隨著君咫邪艱難地行走在茫茫大雪中。

兩人的身後沒有腳印,踏雪無痕。

北風嗚嗚地吼叫,肆虐地在荒蕪人煙的邊境奔跑,它仿佛握著銳利的刀刃,刺穿那薄薄的繈褓,更別說那暴露在外麵嬌嫩的肌膚,被它劃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難熬,嬰兒的啼哭夾雜在風的嗚號聲中湮滅。

“遊龍,你可有聽見什麼聲音?”君咫邪的腳步驀然停住,他環視四周,卻被漫天大雪迷住了雙眼。

夜遊龍聽罷,站在了君咫邪身後,不由蹙眉,“似乎是嬰兒的哭聲。”

隨著腳步的漸移,嬰兒的啼哭越來越明亮。

夜遊龍抱起被鵝毛大雪埋得半身一如的繈褓,將嘴唇凍得烏紫卻依舊哭聲嘹亮的嬰兒擁入自己懷中,詢問似得望向君咫邪,“宮主……這……”

“這孩子與我們也算是有緣,留著罷。”君咫邪的鳳目在灰暗的蒼穹下染上淡淡的蒼涼,“遊龍,回宮吧,不找了,如若真的還在,早就找到了。”

“宮主……”夜遊龍愣住。

君咫邪垂眼,長的過分的睫毛在臉頰上映下陰影,那絕世容顏被襯得分外妖孽,“或許阿羽已是不願見我了,她愛的終究是‘步舜淵’,這個我永遠無法褪下的包裹。所以,我放過她也放過我自己。”

夜遊龍不語,他將自己的貂裘脫下,把孩子包了起來,“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此後,便叫你驚鴻吧,夜、驚、鴻。”懷中的孩子漸漸停止了啼哭,在那溫暖的懷中沉沉睡去。

三年後。

“夜驚鴻!這麼大了居然連首詞都不會背,隔壁的小子都會自己作詩了!”夜遊龍這般對著自己麵前昏昏欲睡的小女孩吼道。

小女孩優雅地打了個哈欠,頗有“悠然見南山”之意,她微微睜眸,斜著那雙狐狸眼不屑地道,“夜公子,麻煩你撿人的時候撿個殷邈縭那樣的,本大小姐就是這副德行,不滿意再丟回敬陽關去。”

夜遊龍額上青筋暴起,這個自己從小給換尿布的小女娃如今已經會頂嘴了。

“不念書是吧?行!你就給我去血殄地宮麵壁一個月,考慮好了再來找我!”說罷,拂袖而去。

夜驚鴻不屑地癟癟嘴,從自己的衣袖裏扯出早已被自己捏的不成樣子的畫,緩緩展開,赫然一幅魚戲蓮葉間,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旁邊還有一行小字:

“翩若驚鴻,宛若遊龍。”

淚水不由自主掉了下來,“夜遊龍你真討厭,為什麼從來不願意讓別人說完自己要說的話。”

“喂,夜驚鴻,聽說公子撿了個少宮主回來,你不去看看?”

夜驚鴻立即抹幹了眼淚,望向門外站著的白衣少年,“殷邈縭,你不怕在這悲煉獄我夜大小姐把你打著出去嗎?!”

又是兩年後。

夜驚鴻正在自己的小院前玩著泥巴,一年前,她悍然從自己的宮殿搬了出來,美其名曰:“農家樂!”這是她從商君邪口中學到的新詞彙,那商君邪人小鬼大,成天到晚腦子裏不知道都裝了些什麼。

“夜驚鴻,跟少爺我去打麻將去!”商君邪出現在了牆頭。

夜驚鴻順手在商君邪的衣服上擦幹淨了自己手上的泥巴,“不去。”

又是一個五年。

當初的小娃如今已有幾分少女亭亭玉立之態,夜驚鴻一襲絳紫色衣裙,飄然立在逸湖之旁。她有一會兒沒一會兒地將手中的魚食投入湖中,看著那些錦鯉爭奪著湖中的食物,分外出神。

“驚鴻羽還未與你完全契合,你怎麼就跑出地宮了?”夜遊龍蹙眉,“在非天訣破第五層之前別讓我看到你!”

夜驚鴻不語,絳紫色的衣袂隨風而去。

這年,海棠微綻,夜驚鴻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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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新鮮出爐!

如果文章內容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看《血染天闕》,這是兩部姐妹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