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026 月當聽,月度銀牆(五)(1 / 1)

晚窗斜暉史家巷,低吟淺唱桃花塢……蘇州是舞文弄墨之地,街巷弄堂到處都散落著文人墨客的足跡。

知府後花園,景色簡潔古樸,落落大方,不以工巧取勝,而以自然為美。不矯揉造作,不亡加雕飾,不露斧鑿痕跡;力求山水相宜,宛如自然風景。清晨夕暮,煙水彌漫,極富山島水鄉詩意。

滄浪亭內,兩位衣冠博帶的老者,正專注於一盤棋的搏殺,不以棋藝倫勝敗,不以棋品倫高低。為得是開堂會審前的兼權熟計,不用說這兩人是兩江總督於成龍和蘇州知府李少知。

李知府的黑子路路迫近,來勢洶洶。“放眼望去,你這後花園翠竹搖影、藤蔓垂掛,一派修身養性、怡然天然的景象,卻與你的棋路好像不符合吧。”於總督摸著下巴上的山羊胡須笑著說。

“於總督,此言差異,下棋求得是勝敗,花園求得是頤養生息,兩回事,嗬嗬。”李知府笑著抬頭對上於總督微笑的眼睛,仿佛一切皆在掌握中。

……

知府衙門是由三條縱軸線規劃而成,主次分明的大堂、二堂、三堂幾座大院,每個院落再以中軸線線上的主體建築為核心,形成大小不同、功能各異的四合院,每個院落自成一體,層層牽製,院院界定,單調中透著冷靜,呆板中顯出克製。

穿過刻有麒麟的照壁,越過喊冤鼓和警示石碑,“漕銀案”的主犯廖翼亨站在西邊的被告石上,身著白色囚衣,發齊麵淨,臉上竄著青胡渣,但絲毫不損其坦然神色。

李知府身著官衣,端坐高堂,頭頂高懸“高堂明鏡”。兩江總督於成龍於周師爺分別座於兩邊,衙役手舉“肅靜”“回避”牌,十八般兵器分列兩邊,青旗、皮槊、桐棍、藍扇、官衙牌、堂鼓這些東西一應俱全。堂役擊鼓三聲後,三班衙役齊聲叫堂。

“犯官廖翼亨,見了本官還不下跪?”李知府拍著“驚堂木”怒目指向公堂之下。左右早有衙役抬著笞杖上來,“啪”的一聲打在廖翼亨的後腿上,他的膝蓋卻堅如磐石,紋絲不動。

“我乃舉人出身,為何要跪你!”廖翼亨冷哼一聲。

“你私吞‘漕銀’一案,證據確鑿,還有什麼好狡辯的。”李知府先聲奪人。

“愈加之罪,何患無詞!”廖翼亨抬眼瞥了李知府一眼,傲慢的昂著頭。

公堂之上,唇齒舌劍,日漸升溫……

“大膽,這是你的師爺招供畫押的證據,上麵明明白白寫著你於某年某月,何人何地私藏‘漕銀’、‘漕糧’數量,票號、字據一應俱全,你還想抵賴?”李知府抬高聲音。

康熙初年,水旱不收,鼠盜蜂起,搶田奪地,鼠竊狗偷,民不安生。廖翼亨走馬上任之初,老天便給他來了個下馬威。麵對天災,他不經請示,便留下運河從吳縣經過的“漕糧”分給百姓,扣下“漕糧”還不夠吳縣的災民充饑,他更擅自借貸買米,以濟災民。吳縣來了這麼一位愛民如子的清廉之官,是百姓的福氣。

廖知縣早以深得百姓愛戴,今天是他“漕銀案”會審的第一天,吳縣趕來的百姓把蘇州知府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自然是最為關心他的命運。容若一身喬裝,權勢相爭不宜暴露身份,隻得躋身於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