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彼此頭尾交結,仿若一個高速轉動的輪盤,帶著恐怖的嘯聲,不斷的膨脹、變大,幾乎擠滿了半個天空那樣。
這才是四海地之主的威壓,一念之間,就可以平四海,斷千嶼。
可站在顯世仙君對麵的,並非是尋常元嬰修士,而是執掌昆侖望舒峰的介立仙君。
在借力仙君孔敘剛的身後,原本是金紅色的卻邪劍,如今卻從金紅色轉成了黑紅之色。它越發的顏色深沉,在通體烏黑的劍身上,隱約有劍符的紋理閃爍吞吐。
那劍符紋理之下,是隱隱流轉的金紅二色,整個卻邪劍愈發的顯得深沉凝練起來。
——這,這莫非就是,劍,劍聚烏,烏啼麼……
有人低聲的喃喃自語,聲音含混,卻略帶顫抖之音。
他旁邊的人聽不清楚,就連忙追問,“蒲掌門,您這是在嘀咕什麼呢?這劍招,您知道?”
這位蒲掌門乃是蔥山西嶺寒劍門的掌門人,也是西嶺一脈的劍修宗門,天下劍修多以昆侖為尊。而昆侖對劍修的照拂,也往往是最大的,甚至很多劍譜都向全體劍修開放。
故而,劍修們倘若能認得出昆侖的劍決、劍招,倒也理所應當。
蒲掌門的臉色有些發白,他微微搖頭,“不,不確定。這不一定是劍聚烏啼,那可是滅天一劍啊。”
什麼意思?!滅天一劍,怎麼沒聽過。
蒲掌門被眾人催促,他看著上麵依然對峙不發的兩位仙君,額頭上出了一層層的冷汗,“就在我們劍修的傳說裏,有這麼個說法。就是當初義理之戰,在厭洲列山的斷雲壁那裏,有一處長達數百餘裏的妄像夾道。那條妄像夾道,就是昔日昆侖劍仙入鳴仙君的一劍之威。”
“這不可能,這是凡夫俗子們的市井之言。大家都是修士,確實各種功法威力不同,但一劍斬斷上百裏的山脈,這是胡說。怎麼可能?!就是化神修士,也沒有這般天地之威。”
蒲掌門輕輕抹了下自己的額頭冷汗,“是啊,我們劍修破開洞窟石壁,或者削去某個山頭,還是有可能的。但你說一劍就留下百餘裏的劍痕夾道,這說法著實荒誕。但,但我……”
他說到這裏微微卡頓,眾人催促,“哎呀,你別吞吞吐吐的,有什麼就說吧,這可急死人了。”
蒲掌門也不是故意賣弄,他隻是糾結這種事此刻說出來,是否合適。可在眾人催促下,他也不好再遲疑扭捏下去,“這本來我也隻是聽說,後來不是有望舒峰的論劍小擂麼,我這打下了一百場的擂台賽,就得到了去太玄書閣的藏劍閣查閱的資格。”
“謔,難怪你後來一下子就從金丹大圓滿晉級到了元嬰修士,還有過這種機緣呢。”
蒲掌門繼續說,“就是在藏劍閣的玉簡裏,我翻閱過一些上古修士們的記載,其中有一個就說當初大戰中,是昆侖的入鳴仙君,用了一招劍聚烏啼破了禺門的防禦結界,也斬出了百餘裏的列山夾道。”
“最初我也是把它當成了古老的傳說。可後來無意中去厭洲尋找靈寶碎片,路過了妄像夾道。當時跟我一起去的道友說,這個就是昔日禺門的外圍道場,後麵的斷雲山壁就是大名鼎鼎的列山。而那個夾道就叫妄像夾道。”
“我這才想起了昔年在昆侖藏劍閣看到的古老玉簡,原來那列山夾道就是妄像夾道。而且我繞路去妄像夾道走了一圈,雖然夾道內山壁破碎堵塞,可有幾處還是隱隱能看出劍氣破裂的痕跡。所以,我覺得,那個玉簡應該不是胡說的。”
嘶,眾人不約而同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們都知道元嬰修士在化神修士麵前難抗一擊。但這還是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了化神修士跟自己的巨大差距。
恐怖如斯啊。
大家不約而同轉頭看向半空中的兩位化神修士,雙方的蓄勢都接近了尾聲,下方的很多人,發尾已經微微蜷曲了起來。
蒲掌門輕聲說,“當初那玉簡描述的場景,跟今日一般無二。入鳴仙君的劍意凝聚壓實,但,通體烏黑,隻有金紅劍符隱約呈現。可當它釋放之後,會斬破前麵所有阻礙,劍氣衝天,幾乎斬落太陽。這才被稱為劍聚烏啼。說的就是三足金烏也會悲鳴而落。”
這次蒲掌門的話雖然輕聲,卻也清清楚楚落入諸人的耳中。
大家在心裏都想著,哦,原來是這個烏啼啊。
而半空中,兩大化神修士的法則凝聚,都已經到了尾聲。顯世仙君背後的赤虯影已經宛如一輪巨大的太陽,鋪滿整個天空。
跟他的法天象地相比起來,介立仙君的卻邪劍就太過平平無奇了。
“趙知天,你若不立刻停手,某這一劍,定然不會留手。”介立仙君淡淡的說。
“哈哈哈,孔仙君,我知道你們名門正派瞧不起我們這些散修。就算本座已經跨過了那個門檻,成為這片大陸上少數的化神修士,可你們昆侖還是瞧不起我。”顯世仙君大笑起來,“你們辱我,欺我,羞我,誹我,無非就是因為高高在上慣了。”
“那能怎麼樣呢?不真正的打一架,我來昆侖總是像來要飯的。所以,咱們之間,終歸還是有一戰的。”
介立仙君看著顯世仙君,他其實內心有很多話想說。
比如,沒有瞧不起,也沒有認為其他修士來昆侖,是來要飯的,更沒有輕慢薄待化神仙君……
但,這些話,如果能解釋的通,就不會有今天的這場戰鬥。
對方的不滿,早就不是一日之寒。
而這些成見和誤會,也無法用語言來平複。
想到這裏,介立仙君心中有了一些盤算,他把手裏的劍決略微往上方掐動了一下……
於此同時,顯世仙君大喝一聲,“接招吧,昆侖!”
“甕!”帶著巨大的呼嘯聲,那六頭身的赤虯影轟鳴著砸了下來。
而介立仙君身後的卻邪劍嗖的飛到了前麵,周身泛起刺目的白光從地麵迎向了半空中壓下來的赤虯影。
“嘭!”
“轟隆!”
一道白光迎頭紮入了血紅的赤虯影當中,兩種全力被催發的法則之力互相碰撞後,發出了巨大的爆裂轟鳴之聲。
盡管元嬰聖君們提前做足了準備,可當白光驟然發出了極度耀目的光暈時,他們的神識和眼睛,還是被無情的灼傷了。
“啊!”
“這,我……”
隻有站在最上方的幾大化神仙君們,才能夠清晰的看到這碰撞後的場景。
卻邪劍宛如一道閃亮的劫雷,鋒利又凜冽的擦著顯世仙君,直接紮穿了虯龍影盤踞勾連的中心處。
在碰撞之後,那些由炎係法則凝聚成的虯龍影瞬間迸裂、坍塌。它們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消弭在卻邪劍的法則之力上。
但依然有三個巨大的龍頭直接穿過了卻邪劍砸向地麵。
介立仙君的左臂揮出,一道道劍意紮向半空之中,但是沒有了卻邪劍的彙集,這些劍意雖然也可以不斷切割虯龍影,卻無法做到一擊消散,隻是不斷削砍虯龍的頭部,讓它們變成碎裂的小塊。
其中有一個虯龍頭砸向地麵。
楚藏言提前布置的書幃困城化作一道道白光,迎頭砸向虯龍頭。這些白光每次碰撞都會消弭虯龍頭的一部分炎係法則之力,雖然消弭的速度不算快,但依然有效保護了在一旁圍觀的眾人。
隻有最後一個虯龍頭,它旋轉著向外飛去,那角度極為突兀,速度又極快。
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就一頭砸到了涵虛宮後殿高挑的飛簷之上。
“轟隆!”虯龍頭的法則之力擊穿了涵虛宮後殿的一個殿角。
與此同時,瑤台峰的結界被扯動了起來。
“鐺!”一聲沉悶但巨大的鍾鳴聲,響徹了昆侖。
“鐺!”
“鐺!鐺!”
一聲又一聲的金鍾鳴叫,從瑤台峰開始,不斷的蔓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