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99:光陰似“劍”(2 / 3)

真真可惡,如此歹毒的詭計,謝辭君,一定是他!!!!

此人,果然是自己的生平大敵!——魂魄拚命躲閃的星禦仙君在識海中發出了氣急敗壞的咒罵。

那道原聖君是如何利用容與,用這樣兵不刃血的方式,成功的算計了這個老陰廝的呢。

要知道,星禦仙君王星極,對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人,都是千層提防,萬般算計的。

這,就要從半日之前開始說起了。

當時在魚怪飛舟之上,大家穿行在空間裂隙裏,全速趕回昆侖。

容與曾經請求謝辭君能給自己一枚劍丸,用來隨時準備自戕。他想的是做一個最後的防線,一旦他被強行奪舍,那麼寧可同歸於盡,或者損毀自己的身體,也不會便宜那個狗賊。

謝辭君答應了他,但又沒有完全答應。

當時謝辭君說,“我既答應你母親,要送你出去,並保證你的安全,就不會讓你去跟一個化神修士同歸於盡。那跟送你去死沒有區別。”

容與卻輕輕搖頭,“謝聖君,您能保護我一時,卻很難保護我一世。我知道他,那個人想要的東西,就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他的手段,是防不勝防的。”

謝辭君自然不會輕視一個能把昆侖布局都算計進去的大陰謀家。

越是陰謀多疑的人,越是隻相信自己。

於是謝辭君選擇順著這個思路去布局,讓星禦仙君一步步的,主動的選擇,最後才會圖窮匕見。

於是謝辭君問容與,“我有一個辦法,會比你現在的想法更穩妥。因為劍丸就算爆裂了心脈,如果你的魂魄都被驅散,多半王星極也會有什麼手段重新修複經絡。”

容與連忙追問,“是什麼辦法?”

謝辭君說,“就是我在你的識海深處,藏一根念針。但這個辦法,也未見得安全,它需要你完全的信任我。隻要你有一絲絲的猶豫和擔心,念針會判定你也是敵人,你的魂魄將會被重創。”

信任這個東西,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

尤其是往神識之海中藏法則之力,那個時候一切都會以最坦誠的方式麵對麵的對撞。

哪怕容與願意這麼做,或者自己以為能夠相信謝辭君。但隻要他有一瞬間的猶豫和忐忑,念針都會判定它是可攻擊的對象。

就會向攻擊星禦仙君神魂那樣去針刺他的靈魂,而以容與的年齡修為,怕是針刺幾下之後,他就會魂飛魄散了。

但容與聽到了謝辭君的提議之後,卻沒有任何猶疑,他迫切的說,“我願意,謝聖君,請一定要讓我試試。”

謝辭君自己還曾經猶豫過,哪怕他嚐試之後發現不行,立刻收回念針,但神魂上的傷害往往漫長而持續,甚至會對容與今後的修為都造成傷害。

但容與極力堅持這個提議。

最終,謝辭君還是嚐試的在容與的識海中,他的靈魂下麵放置了這枚“念針”。

幸運的是,容與確實對謝辭君敞開了心肺,他的勇敢和毫不遲疑得到了回報。念針判定容與魂魄的屬性是信之道。

所以無論星禦仙君的神魂怎麼躲避,怎麼試圖禍水東引,容與的稚嫩靈魂都完全被念針忽略了。

念針固執的追著星禦仙君,就像咬到了餌的王八一樣,不坑鬆口。

“不,不!停下來,謝辭君,我知道是你在搞鬼!”容與嘶吼著,這是星禦仙君操控著容與的身體來試圖求饒。

此刻的容與,表情變得怪異奇凸。

容與的表情分裂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樣子,左邊的臉上露著輕鬆又譏諷的笑容,可右邊的臉上則掛著憤恨和惶恐、

容與的左手試圖去向前抓什麼,可他的左手又牢牢的按住自己的右手。

兩股不同的靈魂之力在相互角力。

星禦仙君發現了自己上當,想要重新逃離這個軀體,回到自己那近乎腐敗的原身當中。

但這個時候,可就不由他來選擇了。

當容與發現星禦仙君的魂魄似乎要掙紮著逃離之後,他果斷催動了自己的魔息。一道道黑色的經絡從他皮膚下逐漸蔓延,體內的靈氣已經全部轉化為天魔之力。

容與,將自己的身體轉化成天魔體之後,他的軀體對於修士的來說,就成了一座牢不可破的牢籠。

此刻,星禦仙君的神魂想要逃離容與的軀體,卻無法僅憑神魂之力穿透魔神之體。星禦仙君的魂魄就像被堵在了巷子裏的無辜少女,而他的身後則是不懷好意,緊追不舍的念針!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才是道原聖君針對星禦仙君步下的殺機。

星禦仙君的魂魄不斷的想在天魔體內尋找出路,但他卻隻能一次次被念針反複淩虐,任憑自己的魂魄被打薄成一個千重百孔的幾近透明的殘魂。

他每時每刻,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靈魂的淩遲過程,然後逐漸衰弱,直到徹底湮滅。

算計了一輩子的星禦仙君,此刻卻毫無辦法。

他隻能一遍又一般的承受著神魂上的消逝,這種苦楚是難以形容的慘痛。

星禦仙君從咒罵變成了哀求,“我願意跟你簽訂契約,為你所驅使,隻要你放過我,這天下的財富、機緣、權柄,什麼沒有啊?放過我把。”

“你饒了我吧,讓我幹什麼都行,不要在紮了。”

但他的哀求並沒有用,容與和謝辭君都非常堅定的希望星禦仙君以最不堪,最痛苦的方式,徹底的隕落。

在眼看自己哀求無效之後,星禦仙君開始變得惡毒起來,“天底下最虛偽的人就是你謝辭君了,你裝什麼大尾巴狼。你坑蒙拐騙什麼爛事沒幹過,現在來老子這裏裝仁義了是吧。”

“你坑我有什麼用,我告訴你,以後天道沒有了!道統也沒有了,這天地間,隻有弱肉強食。等著看吧,虞淵的魔崽子們就要來了,你們的好日子,在後麵!”

“小雜種,聯合外人欺師滅祖,怕是報應就在眼前。”

“你以為自己會什麼好東西,魔崽子而已。到時候修真界容不得你,魔修們也不容你,走到哪裏你終究還是一個異類。”

“你是我的種,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你早晚,都會走上我的老路。我等著你。”這是星禦仙君留給容與最後的一句話。

然後星禦仙君的神魂被念針狠狠刺中,最後的魂魄碎片徹底崩潰。

一個算計了天下的惡魔,就這樣消弭在天地中了。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這個曾經在自己心裏無比狠辣,高高在上,甚至無法撼動的存在。

居然這麼卑微,淒慘又平庸的死了。

這一切,都是真的麼?!

容與甚至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容與呆呆的站在原地,有那麼一瞬,他甚至希望自己的魂魄也能被這根信之法則帶走。他似乎報仇了,但似乎又沒有。

謝辭君緩緩的走過過來,伸手按在了容與的額頭上。那根藏在容與識海的念針被他重新收了回去。

“道原聖君,我……”容與說了一半,卻又停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從,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剛剛星禦仙君那些臨死前的瘋狂咒罵,有一句是說進了容與的心裏,無論是修真界還是魔界,他終將是個異類。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了謝辭君一聲暴喝,“什麼人鬼鬼祟祟的,滾出來!”

嗯?這裏有什麼其他的人麼?容與看向四周空蕩蕩的雲層裏,沒有找到任何異樣的地方。

然而隨著謝辭君的喝問,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浮現了出來。

黑衣那人披著黑袍,遮罩之下的臉宛如貼皮的骷髏,偏偏一雙眼睛白多黑少,看人的時候仿佛惡鬼一樣。

白衣那人更是全身都是通體縞素,就像家裏死絕了一家人的素,他的皮膚幾近透明之色,連眉眼睫毛都是純白之色,唯有雙眸猩紅。

“桀桀桀桀,真是想不到啊。本座也不過是想來看看老朋友,可真正讓我出乎意料的是,居然能看到另外一個擁有天魔體的人。”一個宛若骷髏一樣的黑袍人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謝辭君上下打量著這兩個人,很明顯的能確認對方是魔修身份。“你們是魔修。”

那兩個人並不對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

黑袍人桀桀怪笑,“老夫大荒洲玄靈宗,庚焱尊。”

而另外一個人仿佛是個冰雕打造出來的人偶,甚至連睫毛都是白得透明的顏色,他的聲音尖銳刺耳,分不清男女,“白蝕洲,陰林道,藏絕尊。”

謝辭君看著他們,明明兩個人已經解除了藏匿的術法,現身在此。可他們存在的氣息卻非常荏弱,似有似無。這說明對方跟自己的修為境界應該非常接近,有著相當不俗的實力。

謝辭君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原來是兩位魔尊,聽聞虞淵大陸總共有七位魔尊,不想今日居然能有幸遇到兩位。”

庚焱尊怪笑道,“桀桀桀桀,本以為你們元炁大陸的道修,都咱們魔修都不屑一顧呢,沒想到還有人也知道虞淵的情況啊。”

謝辭君本來就是隨口試探,結果對方也真的承認了。在真的確認了眼前兩個人的身份後,謝辭君的心卻緩緩的沉了下去。

他最願意遇到的情況,多半要變成現實了——王星極真的跟虞淵聯手了。

早在翼洲琨城看到了蠱母的蟲巢時,謝辭君就開始反推,星禦仙君到底要幹什麼。把元炁大陸的人都弄成蟲卵供體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直到此刻,他親自遇到了兩名傳說中的虞淵魔尊後,所有的因果脈絡都前後串聯了起來。王星極圖謀的就不是某種魔功,而是所謂的“勢力”!

想來也是,他王星極所作所為一旦暴露,那就是元炁大陸億萬生靈、百萬修士的共同敵人。

所以他一定需要引入能抗衡整個元炁大陸的力量,來作為第三方進行牽製。

除了虞淵大陸,還能有其他的選擇麼。

謝辭君看著兩個老魔。“不知二位尊者來我昆侖,卻是有何賜教?”

哪怕昆侖雲浮峰已經落下,但昆侖還在。謝辭君不能允許魔尊在昆侖的地麵上放肆。

看出謝辭君不善的表情,庚焱尊也不廢話,“本來我們是想看看老友的,結果卻正好看見他被你們兩個人下套給殺了”

謝辭君冷笑一下,“莫非二位魔尊,想為自己的老友向我複仇麼?”

“不,不,不。我們無意與昆侖為難。”庚焱尊連連擺手,“倘若真想複仇,那本座剛剛就會出手想幫了,本座和星禦大宮主之間的合作,早在穿越元炁結界大陣後,就互不相欠。”

這當然是庚焱尊自己的說辭,不過他們跟星禦仙君確確實實隻是互相利用,連麵子上的情誼都稱不上。

“既然不為複仇,那就請便吧,我昆侖此時尚有很多庶務待辦,沒有時間招待二位。”謝辭君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庚焱尊桀桀笑著,“走,自然是要走的,不過,這個小子,我要帶走。”他伸出長長的泛著黑色光澤的指甲,指向了容與。

容與楞了一下,這是為什麼?他,他並不認識眼前這兩個魔修。

謝辭君冷冷的拒絕了,“不成,此人是我昆侖的貴賓。”

庚焱尊卻桀桀的笑了起來,“這位修士,我知道你一定也是元炁大陸上有牌麵的大人物,不然星禦大宮主不會被你活活坑殺掉。”

“老實說,本座是真的不想跟你在此時此刻,就結下什麼仇怨。畢竟元炁大陸,我等初至,也有很多事情等著去辦,大家沒必要一見麵就打生打死。”

庚焱尊又說,“這樣吧,我和藏絕尊都賣你一個麵子,隻要你把這個小子交給我們,那我等立刻退裏此地萬裏,絕不在這附近尋找血食骨材。你覺得如何?”

謝辭君的眼睛微微眯起。

庚焱尊這句話,分明就是威脅。

如果你把容與交給我,我就帶著自己的屍軍骨兵撤離昆侖,否則,你昆侖的修士會淪為我們的祭煉材料。

真是,奇恥大辱。

但偏偏,現在昆侖的總樞紐被打破,雲浮峰紛紛下墜,坊市亂成了一團,到處都是趁火打劫的騷亂。

真的讓屍兵骨軍衝殺進來,昆侖弟子能抵擋多少時間,又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連謝辭君都沒有什麼把握。

但他能把容與交給這兩個人麼,當然是不行的。先不說他曾經答應過天魔女要護住這個孩子。就憑容與這一路來的信任,甚至以自己為餌才能用取巧的方式誅魂星禦仙君。

容與從此之後,就是昆侖的座上貴賓。

隻要他沒犯下無法挽救的罪行,昆侖將成為他永遠的靠山。

“你們,為什麼要我跟你們走?”容與忽然問道。

以容與的聰明,自然是能看出此時的問題,對方的威脅,謝辭君的為難,以及昆侖的窘迫。

其實無論謝辭君怎麼選,他都不會覺得難過。但是他一定要把這裏麵的原因問清楚,為什麼是他!

說實話,在容與的內心深處,甚至覺得用自己去換昆侖的安全,其實也是十分劃算的一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