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的心情似乎有些煩悶,我迎上前去,輕聲問:早就過來了?”
順治拉著我的手坐下,“我……朕有些悶,來找你說說話。”
烏雲珠等人侍立在旁,聽著順治的話均現出些許羨慕神色,烏雲珠飛快地瞄了順治一眼,接著便垂下眼簾,順治眼尖地看到,笑著說:“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怎麼還偷偷摸摸的?”
烏雲珠的臉霎時變得通紅,低著頭不敢說話,我心中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苦澀?泛酸?都不是,是另一種感覺,一種仿佛身上的力氣都被抽幹的感覺,無力的感覺。
此時恩拉著紫雲上前一步,輕施一禮道:“既然皇上有事情與娘娘商談,臣妾就先行退下了。”
紫雲嘟了嘟嘴,但還是不情願的跟著恩拜下,順治看了恩半天,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恩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失望,但很快地說:“臣妾瓜爾佳恩。”
“你是鰲拜的……”順治想了一下,“侄女?”
“是。”恩語氣平穩地答道:“臣妾的阿瑪是二品護軍統領,瓜爾佳巴度。”
順治點了點頭道:“哦,原來你是他的女兒。”
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恩的臉上仿佛多了一絲悲哀,她的確是應該悲哀的,因為在順治心中她隻是“鰲拜的侄女”。
順治又看向紫雲,問道:“你呢?”
紫雲有些慌亂地道:“我……臣妾……”她又趕忙甩了下帕子,“臣妾富察紫雲,是富察尼爾哈的女兒。”
順治輕笑道:“不用這麼緊張。朕又不是老虎。”
紫雲輕吐了下舌頭。順治笑著說:“你阿瑪還好嗎?朕快兩年沒見過他了。”
紫雲順口答道:“他好極了。”說完又覺不妥,連忙一捂嘴,小聲地道:“回皇上的話,臣妾的阿瑪好極了,每餐都能吃下三碗飯。”
聽著紫雲地回答,順治失笑道:“還是這樣嗎?朕記得以前每次賜宴,都沒人願與他同桌,跟他在一起,沒人能吃得飽。”
紫雲笑道:“現在還是這樣呢。”
順治地心情似乎好了點,他嘆道:“你阿瑪可是個忠君愛國的好臣子。相信他的女兒也差不了。”
紫雲臉一紅,靦腆地笑了,順治又掃過宛如和娜拉,眼光最後落在烏雲珠身上,烏雲珠仍是不敢抬頭,順治輕笑了下。擺了擺手說:“朕與皇後還有話說,你們先跪安吧。”
幾人行完跪安禮後便朝門口退去。娜拉卻在原地停了一會,順治見她不動,開口道:“你叫娜拉?”
娜拉神色驚喜地答應,順治又道:“你是紮禮的女兒?”
娜拉一臉雀躍地稱是,順治點了點頭。慢慢地說:“很好。”
娜拉的眼中流露著掩蓋不住的喜悅光芒。我微微奇怪,為什麼順治獨獨記得她。
在娜拉不情不願地退下後,順治長出了一口氣。身子向後仰去,倒在暖炕之上,屋內隻剩下我們二人,我覺得身上的力氣又一點一點地回來,深吸一口氣,問道:“怎麼了?心情不好麼?”
順治似有若無地輕嘆一聲,坐起身將我擁入懷中,將臉埋在我的頸側,過了好久才道:“見到你,我才發現自己比想像中更想你。”
我伸出雙臂,輕輕地反擁住他,我也好想、好想他呢。
“閉上眼睛。”聽著順治的聲音,我沒問為什麼,順從地閉上眼睛,隻覺得身子一輕,正想睜眼,他輕聲道:“別睜眼,你會怕的。”
我地心中暖暖的,伸手攬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抱著我走進寢室……
“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話嗎?”我慵懶地靠在他布滿汗水的胸膛上,撒嬌般地用指頭在他胸前輕戳,他拉過絲被蓋住我們的身軀,翻身壓在我身上,壞笑著說:“我還想再說一次。”
我嬌羞地輕錘了他一下,啐道:“哪來那麼多精神頭,你每天那麼忙,別……別累壞了身子。”
順治輕聲笑了笑,低頭吻住我地唇,“你越來越像個合格的皇後了,”他又躺回原處,嘆道:“可是我,越來越不會當一個合格地皇帝了。”
我好奇地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順治瞄著我道:“你的眼線沒告訴你嗎?”
我眨著眼睛說:“他隻說你‘雷霆大怒’,其它的就屬朝政範圍,不可妄言。”
順治失笑道:“他這會倒懂上規矩了,你又不是外人,跟你說說又怕什麼?”他長長嘆一聲,說道:“自我親政以來,親賢遠佞,酌聽下情,努力消除滿漢間的嫌隙,我知道,咱們大清入關時沒少做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滿人漢人間地問題不是那麼容易解決地,所以他們平時上折互相指責
都忍了,隻希望他們有朝一日能同心協力地為國效忠
我點著頭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順治再嘆一聲:“我自認沒什麼對不起漢臣的地方,他們要修復孔廟,我便親自前去拜祭,他們要為前明忠臣正名,我就下旨修建忠烈祠,我甚至不顧滿洲貴族的利益處處重用漢臣,因為我深知大清地子民絕大多數是漢人,他們是大清的根基,可饒是如此,他們還跟我玩什麼‘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把戲!”他緊緊地抱住我,將下巴抵在我的頭上,“你知道麼?那天在一份存常的請安折子裏,我竟見到一篇‘密折’,上無屬名,下無落款,似是一封信的中間部分,上邊說,前明的太子沒有死,現在仍藏身緬甸,吳三桂勒死的那個,不過是他的替身。”
我心中一驚,朱三太子的事情不是要到康熙朝的時候才爆發嗎?怎麼竟從順治朝就開始了嗎?事到如今,事情的真假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重要的不是前明太子是否真的活著,而是這個消息會不會勾起漢臣心中的“火”,一旦這把火燒起來,任是誰都可能是朱三太子。難怪順治會震怒,此事一旦傳出去,勢必會釀出一場天大的禍事。
前明的遺臣向來自傲,他們自認是天下正統,為清庭出力也隻是怕滿族官員不肯善待漢族百姓而“被迫為之”。如果他們的中堅份子知道前明太子尚在人間,保不齊會動“擁立太子,還我漢室江山,反清復明”的心思,再結合民間的反動力量,隻怕剛見平穩的清庭江山會再掀腥風血雨,順治又怎能不急!
隻是不知順治會如何對待那些漢臣,我忍不住問道:“與索大人他們商議的結果如何?”
順治沒好氣地道:“哪有什麼結果,整整吵了一個晚上,鰲拜主剿,蘇克薩哈主撫,索尼和遏必隆就在一旁溜縫兒。”他重嘆一聲:“天下子民中,漢人占了十之,一味地使用武力,是不能讓他們誠心歸服的,可是我退讓的也已經夠多了。”
看著他難心的樣子,我將臉埋進他的胸口,悶聲道:“對不起。”
他微詫地看著我,我鬱悶地道:“我隻能看著你著急,卻幫不了你。”
順治輕輕笑了笑,說:“你現在陪在我身邊,就是在幫我了。”
看著我微蹙的眉頭,順治問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有沒有一個辦法,既可以試探出他們對大清的忠心,又能防止他們掀起太大的波瀾。”說到這我心中一動,歷史上好像並沒有順治年間有大批漢臣突然暴動的記載,這麼說,這件事一定是得以順利的解決了,或是這些漢臣們已經沒有了“反清復明”的心思。
想到這我緩緩地道:“想分辯眼前的是狼還是狗,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它領到羊圈去。”順治聽著我的話微微瞇了下眼睛,我接著道:“如果現在漢臣中最有號召力的人物突然手握兵權……”
“不可能!”順治冷聲打斷我的話。
我知情識趣地閉上了嘴,的確,這種方法任誰看來都太險了一些,如果不是我心中有個大概的譜,我也絕不敢這麼說。
順治合上眼睛,伸手輕揉著眉心,過了好一會才微有些疲倦地道:“準爾那邊一直不太平,或許,可以讓他們帶兵前去平亂。”
後宮幹政!不知為何,雖然順治似乎采納了我的建議,這四個字卻我腦海中卻蹦出。在這個時代,女人是不應該說太多話的,我連忙道:“那你可有收尾的好辦法?”
順治不解的看著我,我說道:“是皆大歡喜,如若不然,我可沒什麼主意了。”
順治的思緒好像飄到很遠的地方,他略有恍惚地道:“將兵權交到他們手上,自是得想個能製住他們的法子,如果他們並無二心便罷,否則……”
否則,將又是一場大動的幹戈。
順治長長呼出一口氣,看著我似笑非笑地說:“好像終於找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
我沒有搭茬,我好像已經說得太多了,勾了勾嘴角,我輕聲道:“快到重陽節了,想怎麼操辦?”
順治的眉頭似乎輕皺了一下,接著將我攬進懷中輕笑道:“年年過節都是一個樣,這種事讓妃去操心吧。”
“妃將這件事情交給了賢妃。”
順治輕撫著我後背的手一頓,他低下頭看著我微訝道:“竟有這種事?”
我心中好笑,看來對於妃主動放權之事,不隻是我不明白。
順治想了半天,才輕笑著說:“大概是錦兒開竅了罷。”
第二卷第七十八章菊花何太苦
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一眨眼,便到了九月初九,登高的日子。
這天清晨,順治便帶著滿朝文武去萬歲山登高,以暢秋誌,後宮之中也忙碌非常,尤以雨花閣為甚,今天下午,待順治回宮,便要帶著後宮中人在此登高遠眺,所以說,做皇帝,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