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了子時,如墨般的夜幕下,靖平城一片死寂,連夏蟲都停止了嘶鳴,靜的如一潭死水。
“砰、砰、砰……”幾聲槍響劃破寂靜的夜空,直驚得睡夢中的人駭然坐起,遠處的燈火亮起兩三處,是有不少人被驚醒。
小豆子迷迷糊糊坐起身,自己穿好衣服,走到小廳,見門是敞開著的,小豆子走過去卻見蘇繡和蘇棋早已穿戴整齊立在中庭,小豆子走到蘇繡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叫:“姐姐。”她的表情好嚴肅。
蘇繡這才笑了笑,沒有說話,三人靜靜聽著遠處斷斷續續的槍響,晨光熹微,一身戎裝更襯得蘇繡英姿勃發。
兩裏之外便是徐府。
天邊泛起魚肚白,徐府上下隻餘硝煙未散,籠罩著翠竹蔥蘢,群芳爭豔,而回廊裏,石子小徑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慢慢被侍衛拖走,掩埋。
徐府南院,一處裝修精致典雅的院落,院門被人一腳踢開,穆真一收回腳,站定退至一側,後麵浩浩蕩蕩的隊列裏走出一個人,劍眉星目,雖有疲憊之色也難掩他俊美如鑄。
藤佑謹快步向前走進了中間三扇大門洞開的正廳,後麵的士兵魚貫而入,藤佑謹拐進右手的廂房,屋內正中一張八仙桌,對麵放置一張檀木床,白色紗帳未勾起,床上的被子胡亂掀起一角,屋子的主人像是倉促逃走。
藤佑謹將屋內陳設掃了一眼,徑直走到陳列櫃旁站定,一手撫上第二層放置的一尊佛像上,微微轉動,隻聽轟隆隆一陣輕響,陳列櫃中間一列向裏移動了半步,藤佑謹單手一推,櫃子側立起來,露出後麵黑洞洞的入口。
穆真一在一旁看得心驚,後麵的侍從官都是瞪著眼睛,一臉不可思議,沒想到當代還有這樣隱秘的暗道。當然藤佑謹第一次知道的時候,也是如此心驚,那時莫喬予告訴他,他也是在那時發覺,徐定功或許並不會那麼好對付。
一眾人侯在入口,昨夜藤佑謹早已吩咐方仲派人守住密道出口,如果徐定功趁亂逃跑,一定給捉回來。可是等了一柱香的功夫,還是沒有等到有人從洞口出來,又過了一會,才聽到一陣雜遝的腳步聲,漸漸走的近了,卻是方仲走了出來。
他臉色鐵青,“讓那老頭子跑了。”
穆真一目光陡然淩厲:“你他媽說什麼。”
方仲瞪他一眼,吼道:“老子等了一宿,毛都沒見一個!。”
穆真一愣住,他本以為方仲沒抓住他,原來竟是看都沒看到人。
藤佑謹並沒有太驚訝,淡定道:“出口可還有人把守?”
“有。”
“好,吩咐下去,兩個出口守衛再加兩倍,另外將這個入口封了,不管用什麼法子,絕不能再被掘開,方仲你去辦。”藤佑謹吩咐好又道,“我和真一先進去找找有沒有其他出口。”說罷領著眾人踏入密道,密道裏溫度很低,越往裏越是陰冷潮濕,兩人領著兩個小分隊人馬,整整搜了一天,一無所獲。
到了晚上,藤佑謹和穆真一才從密道出來,方仲罵了幾句,藤佑謹神色如常道:“恐怕他早就跑了,沒抓到倒在意料之中。”說著微微轉過身,一隻手捂著心口,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我們先回司令府。”
一行人本來徑直朝蓮園走,藤佑謹卻中途折到書房,眾人心中疑惑,隻得跟著他走。
不曾想在書房門口竟然遇到莫喬予,她穿著一件瑩白色軟緞七分袖上衣,上衣印著蓮霧圖案,袖口鑲著吉祥如意圖案,下身一條淡紫色百褶裙,頭發挽成流雲髻,微笑著看著藤佑謹。
藤佑謹隻淡淡看了她一眼,走了過去,眾人自覺都立在中庭等候,兩人進了書房。眾人百無聊賴之際,不免說些雜七雜八的混話,方仲渾不在意,盯著緊閉的門扉瞧了一會,不知在想什麼,神色隻是如常。
穆真一掏出煙來抽,也不看方仲,他知道這小子很久未見莫喬予了,實實在在是避而不見,能不見則不見,他平日看著糊塗,實則心裏也是個明白的。莫喬予,或者並不簡單,單憑她能主動獻計對付徐定功這事來看,已經沒那麼簡單,他們都覺得心寒,何況徐定功。雖然她早已擺出充足的理由,但是誰又知道呢。
方仲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人出來,便先行回去休息了。穆真一吩咐餘下的侍從也先回去休息,他一個人在這等著。當穆真一又抽完一根煙的時候,門咯吱一聲打開,莫喬予盈盈走出來,對他笑了笑才走遠了。穆真一掐滅煙蒂,走了進去。
藤佑謹立在窗前,背對著他,輕道:“你怎麼不回去休息。”
半晌,穆真一才說:“有一件事不解。”
“問吧。”
“莫喬予為何還要留下,而且留在司令府。”這並不是很好的選擇,而且隻會擾亂他們之間的關係,更甚至,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