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瞳的麵前對著一摞古籍,她想要從古籍中找到龜甲的解答,卻也苦無答案,正在唉聲歎氣,便看著一個梳著丱發的小丫頭進來回報道:“王妃,景小姐求見。”
“請吧,順便讓人把這些書挪出去。橫豎我今天也是看不進去了,倒不如留著明天一同看了。難得的過節,也算是忙中偷閑吧。”
景月進來的時候,丫鬟們正在搬書,她的視線一挪,便看到了上麵的文字,當下眼眸暗了暗,料想身後跟著的雪墨已經記在心上,便飛快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噙著點點笑意,對著剪瞳行禮說道:“給王妃請安了。”
“姐姐坐,這幾日事情繁雜,也顧不上去姐姐那裏看看,可還有什麼不順心的嗎?描雲該是已經告訴姐姐了,今日的晚宴,姐姐也要出席。點戲本小文已經送去了南苑,可我料想姐姐還不曾點過,一會兒再讓人補上就是了。”剪瞳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錯覺,隻要聽到景月的聲音,就覺得世界都會忍不住安靜下來,為她一個人沉默,隻為了她那抹鎖在眉頭淡淡的憂傷,像是一泓清泉在心頭瀝瀝而過。
“我性子好靜,原是不該去這樣的地方,你又何必費心思邀我?倒不如我自己在院中過個清淨的中秋節便好,我怎麼想還是其次,更怕是掃了王爺他們的興致,今日聚在一起的都是你的親人,我一個外人過去,怕是不好。王妃的盛情,景月心領了,可我還是更想一人靜坐。今日往大了說,是中秋佳節,團圓的好日子,往小了說,不過是個八月十五,再普通不過的一天,又有什麼大礙?”
剪瞳親自取了茶壺,給景月倒上,砌的是普通的竹葉茶,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卻別有一番雅致,“姐姐喝喝這杯茶看看。按說我是不該逼迫姐姐的,既是姐姐不想去,不去也是好的。可姐姐不知道,昨個兒王府裏麵來了個和尚,吹得一手好塤,我雖然看著十分不順眼,也不得不講句公道話,同樣是六孔塤,姐姐的功力尚不足,我也是好心,想要借著今日的由頭,讓姐姐拜了這一位師父。”
聞了聞茶香,才抿了一小口,就用絲帕擦了擦嘴,“這水很是特別。”
“可不是嗎?你可不知道,前一個月來了個描雲的親戚,我看在描雲的麵子上,讓人留了一頓飯,見著什麼都是大驚小怪的,蘇管家一說情,我也覺得描雲不容易,特意讓廚房做了佛跳牆送過去,你猜怎麼招,她那親戚,拉著咱們小丫頭的手就不肯放,直直的叫著姑娘,指天叫地的喊著祖宗啊,這一點鴨肉雞肉的要放多少東西陪著?”
說罷戳了戳描雲的腦門,“你那個親戚什麼樣,自己還不知道?”
“王妃想說這水收集起來不容易,便說不容易的話,又何必搬了別人來?我家的親戚自然是小門小戶,上不得什麼台麵的,偏偏被王妃拿來取笑。景小姐日後跟王妃接觸,可要小心了。您這樣少言寡語的,也不知道會吃多少虧。這水還是我來跟你說說,如若不然,您今天都得不到這方子了。”
“那便勞煩描雲姑娘了。”
“三月桃花開,要三月初雨時,雨後半個時辰,新鮮的花瓣上的無根水,六月荷花開,要寅時起身采荷花上的露水,臘月梅花開,要梅花上隔夜的雪,就這麼采下來,用甕子收集好了,在有十年以上樹齡的鬆樹下埋著,過了兩年才能取出來,取出來之後還要用建蘭露熬上一刻鍾,水開了才放進去竹葉,哪裏是其他地方可以比的呢?”
描雲說的頭頭是道,景月聽得心驚膽戰,手中的一杯茶分量未免太重了一些,看著是不起眼的竹葉,怎麼背後會有的這樣的文章?想來這種茶王妃也不會輕易拿出來,若是給了個俗人,哪裏對得起背後的付出呢?可自己,也不敢自稱超脫。“王妃當真有心,是我辱沒了這杯茶。”
安撫似的拍了拍景月的肩膀,她今日梳著的十字髻,頭上用的裝飾都是簡單的木藝,不帶著一點寶石金銀,垂下的發有幾根淘氣的跑到前麵,被剪瞳溫柔的重新理過。景月穿的是白藍色的曲裾,上麵繡著白色的吊蘭。藍色往往讓人想到豁達沉穩,可剪瞳從她的身上隻能讀出化不開的猶豫悲傷。她並非想刺探旁人的心事,隻是難得的熱心腸總要有個發泄的地方,她以為病中隻認多憂思,所以連茶的功夫都做的很是得當。
“姐姐無需這麼想,我這建蘭露是從葉子上取出來的,能治百日咳,補肺氣,姐姐的身子虛弱,平日喝茶少喝鐵觀音之類的,多喝些溫補的普洱,對身子也好。我派過去的丫鬟可是有什麼不盡心的嗎?為何今日姐姐依舊是帶了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