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錢心靜靜的坐在窗前,聽著秋風呼嘯而過的聲音,她雖沒開口問一句話,可隔壁的動靜還是一字不漏的傳過來。她清楚,她所知道的一字不漏事無巨細,隻是安王爺奢侈的給予,這不過是一種隱晦的警告,就像是那日在書房中,他高高在上的吩咐一般,容不得人半點質疑。
“小姐,是否是旁邊的哭聲擾了小姐的清夢?”體貼的丫鬟體貼的問道,錢心一點一滴的心理波動,都逃不開她的眼睛。
“沒有夢,哪裏來的打擾?南苑的人最是清閑,平日裏連去請安也是不必,更不要說旁的了。聽說,薛夫人過去看了自己女兒?”
“薛大人可是京官兒,跟咱們這種出身的人不一樣,今夜他怎麼會來?若是薛小姐給王爺生了個兒子,他或許還會過來,說上幾句恭維話,想著攀上一個高枝兒,這麼不光彩的事情,難道能說是家門榮光嗎?要不是薛夫人念著骨肉親情的羈絆,哪裏還能大晚上的過來呢?”
忽的,哭聲高起,錢心微微閃了神,似是靈光一現,想到了什麼,從窗邊移開,披了件披風就出門去,看了看圓潤的滿月,又往薛華的地方看了看,隻覺得遍體生寒,她的聲音帶著遮掩不住的顫抖,“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小姐,是子時剛過了一半。”古曆分日,起於子半,子時過了一半,就是新的一天了。
“原是這樣啊,嗬嗬,如今看來,倒也難為了他。”
丫鬟似是有些不解,忍不住追問道:“小姐說難為誰了?”
“沒誰。”
難為王爺能把事情做到這樣殘忍決絕的地步,剛過了子半,人便去了,硬生生的拖過了中秋佳節,這時間卡的這麼準,怕是比鎖魂的黑白無常還要冷酷無情。
“小姐,老爺今日又來信了。中秋佳節,老爺也是念著小姐的。”
“來信還能說些什麼?不過就是他的官位,要不就是讓我看清楚安王支持的是誰,好給他參謀參謀,除了這個,他還能想著什麼?不是前兩日剛貶了官嗎?怎麼還不安分。總眼巴巴的瞅著京城的事情,老骨頭了,在地方上謀個閑差就是莫大的恩惠了,還以為自己是春秋鼎盛大有可為不成?連我都認了命,他還有什麼不甘心的?”
“小姐也不能這麼說,安王就算再喜歡王妃,王妃到底還沒及笄,長得有小,小姐還有機會,若是能夠早日幫安王府延續後嗣,何嚐不是一件美事?”
不屑的瞅了丫鬟一眼,她很懂事,可惜心機不夠,在處理事情的時候還是個傻樣子。“你最好把自己的腦袋甩幹,安王是入贅的,安王府怎麼會有後?孩子,若是真的用陰謀詭計有了,怕是連爹的命都沒了。切,一把年紀了,這點小事還這般的看不穿!你難道不知道今晚這場戲是做給誰看的嗎?咱們這裏分明跟薛華那裏一樣,同病相憐,或許還不及她,人家的父親也算是個高官了,咱們算是什麼?安分點,對日後有好處。”
“小姐的意思是……”
“咱們的出路,到底不是在王府之內,日後你長些眼色,隻不過不單單是我這裏,還要留意著安王妃的喜好,萬一有什麼機會能幫上的,記著幫一把,說不定這出路就有了。我爹那種人,官都做不明白,拍馬屁,自然也是找不到拍的地方。”
正說到這裏,外麵匆匆跑進來一個小廝,“見過小姐,王爺派小的傳話兒過來,說是旁邊的薛小姐沒了,這會子薛夫人正帶著一群人哭呢,問小姐是否要過去看看。”
整了整自己華美的披風,上麵碩大的黑蝴蝶,像是逆風飛翔一樣,她的話被風吹得散散的,依舊一點不差的飄入小廝的耳中,“未知西苑的景小姐可曾去了?”
小廝倒是恭敬,有問必答的樣子,“回您的話,不曾,王爺說景小姐體弱,怕是不敢沾染這種晦氣的東西,早就回西苑歇著了。”
“辛苦你走這麼一遭”,錢心從袖口中取出一錠紋銀,親自遞給了小廝,“這個你且拿著,今日中秋,我思母情切,喝了點小酒,早早的就睡了,竟讓小哥白白跑上一趟,吃了個閉門羹,這不過是一點心意,還望小哥不要嫌棄。王爺那裏也要你幫著擔待一些。”
這小廝也是個靈巧人,聽她這麼一說也明白自己該如何回話,他隻是南苑的下人,不必東苑管的那麼嚴,私下收點小錢,也不會有人查。於是笑眯眯的接了銀子,“可不就是中秋節嗎?王妃賞了那麼多好東西下來,小姐貪杯也是有的,是小的來得不巧。小姐既然睡了,也不好驚擾了小姐,小的這就去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