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再等待什麼人,快馬加鞭的疾行又重新占據了生活。夏侯家的主宅在麗水,據說是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隻消一張短短的木筏,配上一支長篙,在清風明月之下,便可以生出山河秀麗的感慨,這樣富有詩情畫意的地方也像是白素的居所,剪瞳一直認為在白素不羈的外表下住著一位多愁善感的詩人,隻是詩人出現的次數太少罷了。

麗水已經越來越近,眾人沒有趁熱打鐵的晝夜趕路,反而在附近的的小鎮歇息了一天,大抵是想要照顧白素的心情吧。連一向鬧騰的剪瞳都不由自主的安靜下來,愁眉鎖了一整天,她可以得到師兄的諒解,卻不知道是否能得到師母的寬容。百裏三乎費盡心思挑唆著剪瞳跟自己貧嘴,可收獲的隻有一個個責備的白眼。

上官文苦勸良久也並無什麼作用,隻要拉著夏侯嵐悠做陪襯,“師妹,家母是個極為仁善的女子,你無須太過擔心。”

無神的眼睛掃過師兄,剪瞳敷衍的話語異常無力,虛弱的樣子像是隨時都準備大病一場,“能夠教出師兄這樣的兒子,想來也是個賢妻良母了。不過既是賢妻良母,便定然是不喜歡我這種離經叛道的人物,我本就欠了你們的,現下更是不知道要怎麼補償,師父的眼睛我也治不好,隻能由著他每況愈下。每每想到我號稱能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如今卻隻能做他梁山泊的軍師,注定無用,便覺得自己委實可笑至極。”

“師妹,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家父總歸是上了年紀的人,有些病痛也在情理之中。你的醫術天下聞名,又有幾人不知道?隻為了這一點小事,實在不值當。自來責人易責己難,為何師妹卻把這一切全都往自己身上攬著了?世事都有定數,師妹也算是道家子弟,該知道順其自然的道理,又何必強求呢?”嵐悠本來就不是個精於辭藻的人,見著女子遠遠的就紅了臉,此刻被趕鴨子上架硬要勸說巧舌如簧的剪瞳,還沒開口就已經輸了陣勢。

虛幻的笑意帶著一點諷刺,她不得不承認當下最讓自己介懷的就是白素的眼睛,因為太過在乎這個日日相伴的師父,所以理所當然的覺得她還未長大,那人如何會老去?在突如其來的變故之中,剪瞳更是難以承受這樣的改變,她的師父該是永遠都笑傲江湖的。“師兄說的輕巧,若是此刻我得了個方法足以讓師父安泰如初,請問師兄當真可以不在乎嗎?”

嵐悠剛想說點什麼,便察覺到一股明朗的殺氣,直直的奔著此處而來,來不及多少一句,退後幾步穩穩的背後的劍握在手掌之中,一掃方才的窘迫與尷尬,執劍的夏侯嵐悠全身被一種英氣籠罩,不過是做了一個起勢,連刀光劍影都未曾展現,可那種揮灑自如的氣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竟沒有一點的做作。墨綠色的外衫無風自動,他嚴陣以待的模樣委實魅力四射,此刻的剪瞳竟有些不相信這是自己那個木訥的師兄,怎麼看都像是指點江山的少年英豪。

幾乎是本能的,屋內的兩個男人都選擇了在第一時間護住了剪瞳,雖說那人已經強大到不需要他們保護,不過深入骨髓的疼惜遠遠比實力本身更具有說服力。好吧,縱使百裏三乎的性別已經脫離了哲學問題的範疇,此刻的他終是得不到任何保護,也保護不了任何人,不被在乎的感覺讓一直以來無往而不利的百裏三乎深深覺得挫敗,自打遇上了剪瞳,好像世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跟自己對著幹,就連他迷倒眾生的個人魅力也隻有挫敗的份兒。

無視紛至遝來的此刻,百裏三乎此刻唯一在意的是屋內這種不公平待遇,隻有三腳貓功夫無力還擊也無力自保的人,隻能選擇一味的逃跑,他犀利的叫喊透著聲嘶力竭的味道:“喂,你們兩個風華正茂審美正常的大男人守著一個比你們還男人的女人還做出要保護她的樣子,這樣真的好嗎?沒有看到這裏還有個可憐人正在眼巴巴的盼望著你們的保護嗎?蒼天啊大地啊,同樣是風塵仆仆的旅人,待遇的差距怎麼那麼大呢?她可以獨當一麵,你們卻留著我抱頭鼠竄。”

剪瞳被兩人男人的一左一右的保護著,後麵還有描雲在守著,就算是想要抽空打擊一下不長眼的此刻都騰不出來地方,鄙視的斜了他一眼,抱頭鼠竄?從前怎麼沒發現這個詞這麼生動形象呢?看了一眼還在交手的兩路人馬,這一撥此刻明顯跟上次王府中的不同,每一招都是殺招,分明是一個也不打算放過,剪瞳心想著自己下山也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自己與人結仇的事業已經在五湖四海全麵實行了,可說到深仇大恨,卻怎麼想不出來誰會這麼恨自己。對著百裏三乎一呲牙,故意用氣死人不償命的聲音說道:“描雲,你去守著韋雙姑娘,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