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咱們家,除了豆腐就是黃豆了!鹽罐子都已經空了七天了!爹你知道我日日做菜都是從鹵豆腐的罐子裏摳一點兒鹽出來嗎!你知道咱家已經多久沒有聞到肉腥味了嗎?上一次吃肉,還是過年留下來的臘肉,一人吃了倆片!
開春本來想抓個小豬仔養豬的,等過年的時候也能賣錢,爹你是咋說的,沒銀子了!那會兒咋就記得沒銀子了,現在東西謔謔謔地往外送的時候,就不記得沒銀子了?
你就送吧送吧,把這個家都送完了,看看你的弟妹會不會收留你!”
沈團團亂發一氣,轉身就往自己的屋子裏去,碰地一聲關上自己的房門!
等沈長致從城裏賣柴回來,從背簍裏拎出一條肉來,就發現家裏頭的氣氛有些不對。
原本每天歸家都能看到沈團團如蝴蝶一樣在家裏忙裏忙外,但是今日隻看到沈忠坐在灶前燒火。
“爹,小妹呢?”沈長致如今也已經習慣了自家團團在家裏忙東忙西,習慣了娘走了後,團團扛起了家裏的衣食住行。所以這會兒,沒看到團團,倒是有些擔心。
其實,沈忠早就已經做好了粥,就著鹹豆腐。沈忠向來不大會做飯,能煮出一鍋粥已經算是盡力了。
“長致,你讓團團出來吃飯吧?”沈忠在沈長致回來前就已經去敲門了,但是沒想到,這回團團生氣竟然是真的!不管怎麼敲門,團團都不肯應。
沈長致放下肉條,說是肉條都有些過了,也不過是一斤多一些的肉,和屠戶送的一根骨頭。“爹你又惹著小妹了?”
“哪能呢——”沈忠打著哈哈,對著長子沈忠總是有些氣弱,也說不上來是為啥,沈忠總覺得這個長子比他能幹,像極了他的幾個舅舅。
“那我就沒辦法了,小妹要是問我,我也說不出幫您開脫的話來。”沈長致打了一桶水,洗了手,洗了臉。沈忠一直跟在身旁,一咬牙就將今日的事兒原原本本地說了。
“你二嬸這人也不壞,就是有些愛占便宜,嘴巴上不饒人,但是你二叔帶你們兄妹倆也不差,念在你二叔的份上,都是一家人,鬧開了沒臉。”
沈長致捧著木盆,將盆裏的髒水灑向後院的菜園。“子不說父之過,誰對誰錯,爹心裏肯定有了計較。”沈長致一直在書院裏念書,但是自從梅氏走了後,就從書院裏回來了。一聲不吭地天天上山砍柴,然後走上一個多時辰的路,去賣柴。
這麼一斤肉的肉,沈長致不知道要攢幾天,要走多少的路,要砍多少的柴。
沈長致在沈忠麵前伸出一雙手,以前研磨寫字的雙手,早就已經傷痕累累。
沈忠嗷嗚大吼一聲,用力地抓著自己的頭發。
沈長致暗歎一口氣,他沒有指望沈忠能說什麼勸慰的話,但是沒有想到,沈忠隻看了一眼就逃避了……
“咱家團團摳摳索索的,爹又不是不知道,做啥總是讓她不高興。已經連著送了好幾天的豆腐,團團早就已經快憋不住火了。今兒個還是爹您自己捧著豆腐讓柳氏端回去的,可不就是打了團團的臉一樣的嗎?這口氣,團團怎麼咽得下。”
沈長致也知自己是兒子,對於沈忠這個爹自然隻能敬著,鮮少“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