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到一個時辰前,城中郡守府。
當年意氣風發的探花郎、如今已兩鬢斑白的嚴世傑,正在書房裏渡來渡去,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夫人中午可曾用膳了?”
忽聞郡守大人問話,候在一旁的仆從趕緊躬身道:“僅用了小半碗蓮子羹。”
“唉……這可如何是好!”嚴世傑放下手中的書冊,火急火燎的向外行去,眼見發妻日日食欲不振,身體每況愈下,他心急如焚呐!若是有病就醫嘛,可偏偏郡城裏的大夫全都請了個遍,皆說夫人並未染病,如此一來,他也隻能幹著急呀!
郡守府的後花園裏,一座朱漆琉璃頂的涼亭中,一個身形豐腴的美婦人正坐在石頭墩子上,對於身前石桌上擺滿的珍饈佳肴置若罔聞,兩名丫鬟杵在身後,一個勁兒的勸說道:“夫人,您就吃一點兒吧。”
“娘,我回來了!”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原本鬱鬱寡歡的美婦人,臉上終於生出了一股喜色。
“是羽兒回來了,咦?怎麼又尋這些吃食回來,府中不是都有嗎?娘說了,不想吃。”
命令仆從將石桌上的吃食全部撤走,嚴奚羽親自從兩個食盒中將從楚記帶回的五道菜肴擺了上來,笑意盈盈的說道:“娘,你嚐嚐這幾道菜,以前從未見過的,據說手藝堪稱一絕,中午用餐都得排隊呢!”
“唉……我兒有心了。”美婦人即便再沒胃口,麵對兒子的一片孝心,也說不出狠心拒絕的話。於是如同往常一樣,拿起筷子打算往肚子裏硬塞一些。
“咦?”隻是一撮雪白的魚肉剛一入口,美婦人不禁眼前一亮,“這菜……”
“如何?”嚴奚羽一臉期待的問道,楚記的菜到底怎樣,其實他也沒嚐過,隻是昨日聽那韋小胖大肆吹捧了一番,今日才特地尋來。
“這魚肉的味道好生怪異,酸酸甜甜的,當真是從未吃過的。”
嚴奚羽原本還想繼續追問一下,可眼見娘親已經開始頻頻落筷,到嘴的話也就吞了回去,心裏簡直樂開了花兒!
“韋小胖那個大吃貨果真靠譜!”
恰逢此時,嚴世傑也從廊道中走了過來,倏地看見這一幕後,老大個人了,險些激動得跳起來,“哎呀!夫人啊,可是終於吃得下東西了?”
“原來是老爺來了,這不是羽兒從外麵尋了些吃食回來,味道堪稱一絕,妾身隻覺食欲大開,老爺一並來嚐嚐?”美婦人回眸一笑道。
“好,好,好!”嚴世傑當真是喜出望外啊,一連說了三聲好,趕緊坐了過來。
一頓午飯,美婦人雖然依舊隻吃了小半碗米飯,但已經足以令嚴氏父子狂喜不已了。這大半月來,還是頭一次吃這麼多呢!
待到美婦人吃飽喝足,回房中歇息去後,涼亭裏,嚴世傑望著兒子問道:“羽兒,這些菜食是從何處尋來,其味精妙無比,就是有些涼了。”
“爹,你有所不知,乃是從城中西街的一條小巷子裏尋的,這麼遠的路,帶回來能不涼嗎?”
“西街那邊?嗯……確實夠遠的。”嚴世傑微微頷首道:“你娘如今什麼都吃不下,卻唯獨中意這一口,這件事情你還要多上心。要不這樣,用為父那輛馬車,那輛馬車跑得快,每到飯點趕快去尋來。”
“是,爹,孩兒知曉了。”
“嗯……”嚴世傑欣慰一笑,臨時還不忘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這令嚴奚羽受寵若驚,父親勤於政事,兩父子雖然住在一個屋簷下,但其實平日裏聊天並不多,像這般親昵的動作,更是有些年頭沒做過了。
“走,去楚記!”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甚至連午飯都顧不上吃,嚴奚羽對著身後仆從一招手,一行五人便浩浩蕩蕩的再次向楚記殺去!
……
瓊花露對於楚風而言就好比在喝紅酒,且沒有紅酒那種後勁兒,他尋思著放開了幹,三兩斤不在話下。可有些人就不行了,龐恒挺魁梧的一個漢子,但喝起酒來菜到不行,兩壺瓊花露,約莫七八兩的量,就已經完全找不到北了,好在意識還算清醒,楚風差鐵牛尋來李老漢,將他送回了家。
原本打算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過不了多久又得準備晚飯了,可回到房裏一杯茶水還未喝完呢,柳夫人便火急火燎的前來敲門了,說是中午那位鬧事的公子又回來了!
如今楚風已經知道了嚴奚羽的身份,心裏多少有些虛,這無關於膽量,實在鬥不過呀!
縱觀曆史,敢與不畏強權,明知不敵而為之的人,基本都成了烈士,他可不是莽夫,沒有用生命替後人樹立品德標杆的意思覺悟。再說了,這點兒破事估摸也進不了小學課本,那就更加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