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明,這時聽到處邊又有人在喊叫什麼。我們趕忙都走出了屋,聽到南邊有人在喊叫去拿什麼東西。我們都站在門前沒敢動,叔和嬸也湊了過來:
“誰在喊啥?”爹問我叔。
“不知道,我也是剛出來,好像是叫人拿什麼東西,聽不太清。”叔回答我爹。
“鄉親們,我們是勞動人民的部隊,現在你們解放了,翻身做了主人了。我們來了,地主被打倒了,現在要把地主的東西全部分給窮人,誰想要什麼就自已去拿,拿到你家就是你的了。”兩個扛槍的人邊喊邊往我們這邊走過來。
我們聽到了都相互看一眼,誰也沒敢說什麼。扛槍的喊的這些話我們也懂一點,早就聽說八路打土豪分田地,他們到哪裏就把富人打倒,把富人的東西分給窮人。至於他們提到的地主我們還不知是什麼東西,是不是有地的人都是地主?
說話間扛槍的走到了我們麵前,他們都穿著灰色的軍裝,頭上戴著帶角的軍帽,還有一個紅星的徽章。他們說話很和氣:
”老鄉們,你們快點去拿東西吧,到那裏想拿什麼就拿什麼,拿回來就是你們自己的了。”
這兩個扛槍的就站在我們麵前,和藹的對我們說。我看到爹和叔都笑笑,連說’中’,’中’。
“快去吧,大家都在拿,去晚了就拿不到了!”他在催我們。
爹和叔仍是笑嘻嘻地連說’中’,’中’。
“都叫拿啥?”我有點急不可耐,就大膽的問一句。
“都叫拿啥?小孩,我告訴你,你趕快去到那裏看看,那裏什麼東西都有,到那裏你相中啥就拿啥,都是好東西。快去吧!去晚了都讓別人拿完了,就沒你的了。”他說著走到我麵前摸摸我的頭,看著我的臉說:
“那裏還有幾匹大馬,敢不敢牽回來,牽回來那就是你的了。”他笑嘻嘻地,一直看著我的臉。
說實話,我還真有點怕他,因為他後邊背著一杆快槍。我隻好吞吞吐吐地說:
“不要,那家夥太大,我家沒地方放!”
“好,快去吧,到那隨便拿。”他說完就向北邊走去,還是邊走邊喊。
爹和叔還是說’中’,’中’,目送他們遠去。
這時看到屋後的路上走過來三五成群的人,看到都是東頭的和後莊的人,邊走邊議論著。當看到我們時就高喊:
“快去吧!叫拿東西哩,你們去晚了就沒有了。”說罷就是一陣哈哈大笑,快步衝向西南頭。後邊過來一批又一批,如同趕廟會。叔叔看看我爹:
“咋弄?咱去不?”
“這中不?拿了就拿了?”爹在那十分猶豫。
“你們先去看看,看人家是不是真拿,看看有人管沒?”嬸子也有點按耐不住,在鼓動男人。
“對,你們到那先看看,如果別人拿了沒人管,咱再拿!”娘也附和嬸。
“那中,咱去看看。”爹終於下了決心,於是他兄弟倆就走了。我隨即就跟在叔的身後隨去。
“你幹啥去?”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娘在身後喊。爹和叔同時轉身發現我跟其後,就責問:
“你幹啥?”
“我想跟你去玩兒。”我有點怕叔,隻好求他。正在這時從前邊走過來倆人,一個是東頭的劉大爺,他扛了個大包袱,另一位是東頭的老毛紅,他牽了一匹大馬,手裏還提了一個包袱,急急的朝我們走來。沒到麵前就對我們喊:
“你兄弟倆還沒去?快去吧!人多得很,晚了就沒有了。”
“真叫拿?”叔問走到麵前的老毛紅。
“叫,叫。”已走過去的劉大爺高喊。
爹和叔一看這陣勢,忙說快去,我們晚了。這樣把跟來的我也忘了,他們隨即就快步衝向西南頭,於是我就順勢跟了去。迎麵不斷走過來歡天喜地的勝利者,他們不是背就是扛,看來是各取所需了。我們以最快的速度來到西南頭掌櫃家的大門前,這是一個很大的場地,因為他們的門前要行車,要拴騾馬牛,一些生產生活的活動要進行,這都需要有一個較大的場地,當然也少不了一些糞坑糞堆之類的沒施。東西一溜幾個高院大門就麵對著這個寬闊的場地。這片的富戶不是一家,是各有各的院落,各有各的大門,全都是又高又寬的門樓,四匹馬拉的大轎車都可很順利的出入,你說這大門可是夠氣派。
我跟爹和叔來到掌櫃家的大門前,看到已有很多人,全是男人,一個女人也沒有,看來女人膽小,沒誰敢來闖這個天下。來來往往全是人,來者急匆匆,往者肩扛懷抱喜氣洋洋,熱鬧混亂景象賽廟會。一轉臉看不到了爹和叔,也好,就不管那麼多了,自己作主吧!
拴牛馬的那裏圍了好多人,膽大者可能要牽那大騾馬。我順勢來到大門前,我知道這個大門不是我們掌櫃家,我們掌櫃家在這一排大門的最西頭一家。這家的主人當然也姓孫,小名叫二瓜,大名叫什麼當時我不知道。
“小孩,你看什麼?想要啥?”原來我不由自主的來到了大門前,一個扛槍的看我在那發呆,就笑吟吟的給我打招呼。
“我,我不要啥,來玩的。”我隻好說。
“怎麼不要呢?進去吧,相中啥就拿啥。”他還是笑吟吟的。
“小孩也叫拿?”我還有點不相信。
“叫,快去吧!”我感到這一次他是鼓勵我。這樣我就進了大門,人很多,出來的都是背著或扛著東西的。
這大門過去我沒進過,隻能遠遠地看著走過去。今天進來才看到裏邊原來是一個很大的院子,有很多房。院裏已有好多人,亂哄哄地,都在找自己需要的東西。有幾個人正在瘋狂的在追趕捉拿院裏的雞鴨,嚇得它們漫天飛,遍地竄。實在是亂,我隻能在那傻站著,不知要弄點啥?
不經意間我來到二門口,看到二門房裏的糧囤被打開了,紅蜀黍(高粱)漫地都是,有人扛了一袋糧食往外走。我知道家裏糧食不夠吃,這時何不弄點糧食回家。但苦於一時找不到盛裝的工具,東瞅瞅西看看在那發呆。突然感到有什麼撞到了我腳下,忙低頭看,原來是一隻大白鵝被人趕急了,一頭撞在了我腳下,我急忙彎下腰來順手捉住了這隻大白鵝。被我捉住的它拚命的掙紮大叫,一時我還真有點害怕,但是我並沒鬆手。它在我手中拚命大叫掙紮,我還是沒舍得鬆手。一是有不少人正在瘋狂追趕捉拿它們,我鬆了手它也難逃被別人提拿的惡運;再說我也可能喜歡它,因為我家窮,隻養過幾隻小雞,沒養過這種大型的鴨鵝。因為它吃得多,而且還要吃活食,所以窮人家不能養鵝。但是我經常看到掌櫃家養的鵝,它體型大,走起路來一扭一扭地,很是威風。尤其是它的叫聲,夜裏能聽二裏地,所以它實在是一個有威嚴的家夥!不像小雞那麼軟弱可憐,再說鵝下的蛋比蒸饃還要大,哪是那麼個可憐的小雞蛋可比的。所以我馬上決定不能放過這隻白鵝,何況又不是我捉的它,而是它主動撞到我腳下的。這麼想我把它抱回家的理由是不是很充分了?這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