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能理解,他們身後肯定還是有後盾的,不然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膽,明碼標價。”
老爺子歎聲說道:“我一大把年紀了,這輩子大風大浪也都經過了,沒有什麼可怕的,可是我的孫女不能有事。我就想著能賺點錢,她已經到了上學的年紀了,要馬上回老家……”
任鵬飛看了看那躺在奶奶懷裏的小女孩,問道:“你們為什麼來到這裏?我聽你的口音,是重慶人?”
“嗬嗬,四川人。我聽你的口音,好像有點湖南人的味道。”
當然,任鵬飛就是湖南湘潭人,這一聊的投入,就忘了改變口音了,一點都不做作。而老爺子似乎也是見過市麵的,開始懷疑任鵬飛的身份了。
任鵬飛很坦然,笑道:“是啊,看來我的母語說的還算正宗。”
老爺子從口袋裏拿出來煙,遞給任鵬飛一根,給他點著說道:“我是鄉下的,08年的汶川地震,讓我失去了在城裏工作的兒子和兒媳婦,幸好那個時候,孫女是和我在鄉下的,住的也不是樓房,這才免於災難。”
任鵬飛吸了一口煙,有點嗆,但他還是忍住了,作為一個雇傭兵頭領,連煙都不會抽,那似乎也太不像了,盡管他相信這個老爺子是好人,但還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這是原則。
至於汶川地震,恐怕全國人都不會忘記那場災難,有太多人在那次災難麵前喪生。當時,國防科技大學組織學員救援隊前往汶川震區,盛輝就有參加。而任鵬飛那個時候在清華大學做交換生,並沒有能夠參加。
老爺子繼續說道:“地震後,國家提出了一係列的政策,給我們重建家園,建了房子。可我失去了兒子和兒媳,我又是在工廠工作的,場子沒了隻有那點補助,也就能維持生活。”
他轉過頭看向了孫女,眼神變得堅定,說道:“我這輩子已經絕望了,沒有什麼奔頭,可是我孫女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要多存一些錢,供她讀大學。我已經五十多了,必須未雨綢繆,再過幾年我就幹不動了,萬一那個時候我和老伴都沒了,至少還可以給她留下一筆錢。”
任鵬飛使勁的眨眨眼睛,可能是這煙有點次,竟然被嗆出眼淚來了。
“我一個老鄉,說在南沙這邊捕魚比較賺錢,這裏是中國的領海,自然不需要辦理什麼手續,還可以賣到周邊的黑市去,於是從10年開始,我就來這裏了,幾乎把所有身家都投入到了這條船上了,倒是賺了一點錢,可是還不夠。”
任鵬飛抿抿嘴,轉移話題的問道:“你這艘船有點破,旁邊的那個是棄船吧?你為什麼不用那艘?看上去比你這艘好多了。”
“嗬嗬,那哪裏是什麼棄船,是礁上的團夥的,出租的,每天100美金,如果誰家的船出問題了,就開這艘船出海,差不多也能賺回來。”
任鵬飛有點默然,低聲說道:“按年紀,我得叫你一聲叔叔,你怎麼稱呼?”
“我姓王,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王老爺子歎聲說道:“世道越來越亂,這船也破了,似乎也到了我回家的時候了,隻是可惜我還沒有賺足夠多的錢,都便宜給這群土匪了!我孫女是我生活下去的希望,我得好好的活下去。”
任鵬飛安慰道:“您也別太較真了,現在國內貌似也還不錯吧,你還是可以賺到錢的。再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看你身體硬朗,至少還能活個三十年,到時候就算是沒錢了,可以讓您孫女考軍校,國防生享受國家的補助。”
不知道為什麼,任鵬飛竟然聯想到自己了,或許都有這同樣悲慘的經曆吧。讓任鵬飛感慨的是,幸福的家庭是不盡相同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悲劇,所有的幸福感都是苦中作樂。
在這一瞬間,任鵬飛很同情這個老爺子,也很能理解他。對於他來說,孫女是他生活下去的希望,其實應該感謝老天爺的,在一場災難過後,他還為老爺子留下生活的希望,沒有剝奪他的全部。
老爺子微微頷首,說道:“總之,這地方混不下去了,沒有安全感。”
“那挺好的,回去吧。”
“是應該回去了,不僅僅是局勢複雜,我的體力也有點跟不上去了,撒網是個體力活,誰不想回到祖國呢?隻有知道外麵的世界是多麼的複雜,才會珍惜在祖國的安逸。可是一想到的孫女,就想給她多賺點錢,畢竟如果沒有變故的話,這裏比大陸賺錢更容易些。”
任鵬飛勸慰道:“你都知道局勢這麼複雜,卻還帶著你的孫女一起冒險,你覺得這樣合適嗎?像她這麼大的,都可以上幼兒園了,都說現在的孩子不能輸在起跑線上,等你賺夠了她上大學的錢,或許她還考不上大學了呢。又或許她能體諒你們的良苦用心,到大學能有獎學金,根本就用不著了呢。”
“你說的有道理,你年紀不大,倒是看破了很多的事情。”
任鵬飛搖搖頭說道:“談領悟、談人生,我自然沒有資格,但我知道未來的事情是不可預知的,千萬不要有僥幸心理,把握當下才是最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