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錦殿
裴逸軒皺著眉頭,雙眸未有一瞬離開床上的人兒。旁邊,隔著紗帳,幾位太醫正在專心診治。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辰,幾位太醫這才商議著稟告,“啟稟皇上,經臣等診治,娘娘是中了暑氣。”回話的是宋宇宋太醫。
裴逸軒聽了,怒道,“暑氣?華錦殿的奴才都是怎麼做事的?怎麼無端讓主子中了暑氣,內務府沒有給冰塊嗎?你們不會伺候嗎?”
內室眾人全都跪了下來,一陣瑟縮,“奴婢、奴才該死。”
“皇上息怒,微臣方才診治,發現娘娘體質甚弱,這幾日胃口該不是很好。”宋宇趕忙說到,心下想這夏日中暑,也本就是常事,怪不得那些奴才的。
“胃口不好?那就是你們伺候不周了?”沒想到裴逸軒就是要曲解宋太醫的意思,偏偏就是要把罪責往華錦殿宮人身上扯。
“回皇上,可能是賢妃娘娘本身怕熱,所以到了夏天熱了便沒有胃口,隻要稍加調理,便好了。”這裴逸軒責怪的連一旁的雲子騫也看不下去了。
“那為何沒人稟告?”裴逸軒又質問到,這回倒是對上了餘達,
餘達“噗通”一聲跪到裴逸軒身前,他真的是冤枉啊!“皇上息怒,這幾日外頭太陽毒辣,娘娘往外跑的多,所以定是累著了,沾了暑氣,有宋太醫與雲太醫的悉心照顧,不要幾日娘娘定能痊愈的。”
餘達說著,裴逸軒不禁思索,想著餘達說的也有道理,臉色稍稍緩了點。屋內所有的奴才,包括幾位太醫也一下子放下了心。
裴逸軒看到床上若汐蒼白如紙的臉色,眉頭又皺了起來,“為何還是不醒?來人,弄些冰水來。”
“皇上,不可”
裴逸軒掃眸望去,出聲的竟然是宋太醫和秋煙,這宋太醫說不可,怎麼說也是個禦醫,這秋煙倒是也膽敢胡亂言語。
裴逸軒沉聲問道,“為何?”
“回皇上,娘娘沾了暑氣,不時便會自動醒來,這冰水如今不但不能幫助娘娘,冷熱交加,反而會讓娘娘情況更加嚴重的。”宋宇趕忙開口解釋。
裴逸軒又望向秋煙,“你也懂醫術?”
秋煙顫抖著說到,“回……回皇上,奴婢不懂”
餘達上前怒罵,“大膽奴婢,那方才為何出聲製止?”
“奴婢惶恐,隻是……隻是”秋煙實在是不知曉該如何開口,“娘娘她……”
餘達又欲上前,卻被裴逸軒製止了,他沉聲下令,“都出去。”
幾位太醫看了看對方,這才行禮告退。餘達雖然不太放心,但還是一同福身,下去了。
一時間,屋子裏的眾人都退下,一時間靜下不少,裴逸軒冷冷出聲,“說。”
“啟稟皇上,娘娘……娘娘她今日來了葵水,所以不能吃冷的。”秋煙這才哆哆嗦嗦的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出去吧。”
“是,奴婢告退。”秋煙起身,腿都還有些發顫。
到了外殿,便看到裴逸凡、裴逸念還有司徒若憶等人圍著幾位太醫在那裏問東問西,又看到秋煙出來,忙的走向秋煙。
秋煙立刻垂首。
“嫂嫂她如何?”
“賢妃娘娘可有大礙?皇上兄弟呢?”
“姐姐無妨吧?”
“……”
一人一句,語氣裏滿是焦急,秋煙這才惶恐的開口。
內室,裴逸軒執起若汐冰涼的手,即使昏迷不醒,手下還是不斷的冒著冷汗。她來了葵水嗎?是因為這樣才不喝酸梅湯的嗎?
“為何朕叫你喝你又不解釋呢?”裴逸軒在若汐身邊呢喃。
“為何就是這麼倔強的不肯向朕低頭呢?”
“汐兒……”
回想起,在長青殿,秋煙含著淚水,求他找太醫時,他的心便徹底亂了。這個女人與他冷戰了這麼多天,即便被人出言不遜,她也不向自己求助,也不向自己妥協。
他忍了這麼多日,日日到其他宮殿宿下,無非就是要讓她低頭一次,隻是……
當他看到她被裴逸宸抱著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一下從裴逸宸的懷中奪過那個身子,並讓他準時離宮,這麼些天做出的兄弟情深的假象也在那一刻破功。
裴逸軒失笑,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的醋意會這麼大,自己碰上這個女人總是能這麼幼稚,這麼失去理智。
望著眼前毫無生氣的若汐,他的氣全然消失,剩下的隻有焦急、疼惜、不舍。貪戀的看著那容顏,裴逸軒不禁問自己,這樣下去他還是裴逸軒嗎?他還配做啟雲的皇帝嗎?
終究,一切都沒有答案。
很多事,即便有了答案,又能如何?
很多事,身不由已,心更加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