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被梁吟這麼一點,含裘如夢初醒。

“姑娘從來都是聰明人,隻不過是一時為情所困,天涯何處無芳草,能來這銷魂殿逍遙的又不隻是顧相一人。姑娘這般的花容月貌,又何必妄自菲薄?”若她有這樣的容貌,定是美酒在手,美男環繞,整日逍遙似神仙。

含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便不再多言。

梁吟看了看外邊的天色,“光顧著和姑娘說話,一時之間竟全然忘了時辰,這天色再過不久就天亮了,姑娘還是早早回屋歇息吧,我可是聽嬤嬤說了,晚上顧相可能會過來。”她的消息無論是在何地都是最靈通的。

含裘臉上欣喜無比:“你說的可是真的?”顧郎會過來……

“千呼萬呼始出來,姑娘還是早早回去歇息吧~”

含裘走後,梁吟半倚在床榻上看著那邊沉下去的明月,又看著微熹的天幕,那是一種明豔的橘紅色,看著隻覺得這心裏暖洋洋的,其實她勸含裘縱使有百般千般的大道理,但是終究是自身的造化,她都沒有勇氣去跟他表明心意,還在給別人出主意……

可是若是自己有含裘姑娘這般的容貌,她看了看黑紗裹著的手臂,自己若是有那樣的花容月貌,就算是姥姥再如何的懲戒她,她都會義無反顧……可是讓自己動心的偏偏是一國的帝王,他的心終究不會為一人而停留,更何況她非人族,人妖殊途。

從來都沒聽說過寒蛩愛上人族……那些話本子當中杜撰的人妖相戀的美好結局,哪個不是曆劫萬難九死一生,但是無論如何情總是要兩情相悅,一廂情願的情不過隻是在自欺欺人罷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也如人族的姑娘這般自怨自艾了?

也許以後回了長安她真應該多往繞梁樓和清風苑跑兩趟,那可是現實中活生生的話本子,無論再怎麼演繹都比白紙黑字杜撰出來的更要精彩萬分,煙花柳巷當中的女子她一直以為是看透了這些紅塵俗世的,不料逃得了宿命卻逃不過自己的心。

銷魂殿創殿至今不到十年,是元坤授意顧崇段旭堯等人一力籌建而起,明殿裏是供他們幾位逍遙快活之地,暗地裏究竟是作何買賣的就不得而知,隻知道每次這幾位公子哥來得時候,便是銷魂殿當中最熱鬧的時候,不隻是周圍彩燈高掛堪比上元佳節,殿內更是絲竹管弦鶯歌燕舞。

那夜所見那場景豈止是綺豔,甚至可以用靡亂來形容,小憐玉體橫陳夜,風情萬種。修籠築堂,雕梁畫棟,極盡的金碧輝煌,豔舞狂歡,徹夜不歇雲雨之歡更是妙不可言。那幾位佳人紛紛能以承幸君恩而沾沾自喜,身邊站著的姿色頗佳的婢女們也是不安分的,個個躍躍欲試。

含裘姑娘一整日都是坐立難安的,衣櫥裏的衣裙從清淺的月白色到嬌俏的嫣紅再到端莊的絳紫色,能試的顏色都試了個遍,但還是覺得不合心意,梁吟又拿出來壓箱底的一套天青色的,是青碧色和白色的混合的顏色,天青色等煙雨,這個顏色看起來雖是有些暗淡,但是壓住了含裘身上的那一襲張揚的顏色,反而多了幾分空穀幽蘭的遺世獨立之感。

“姑娘看這個顏色和花樣怎麼樣?為了應景這裙擺上隻繡了丁香色祥雲紋,款式更為的簡約流暢,姑娘穿上身更顯得纖腰楚楚,瑞彩翩躚。”

含裘笑罵她:“就是你嘴甜,這身衣裙好像是上一年從江南采買來的寶花羅,一匹天青色,一匹象牙白,一匹櫻草色分別給了我們幾個,我去的晚了隻還剩下這一匹,這身衣裳做了也很少往身上按。”她是天生的豔骨,這種素淨的顏色上了身隻能將她自身的優勢往下壓,她一直自認為清麗一詞於她就是背道而馳的。

但是不曾料想到今日重新上了身,竟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別樣的氣質,既清秀又能襯托出她本身的幾分豔色,兩種不同的美麗倒是融合的淋漓盡致,清風迷夢美人笑,雲鬢花顏金步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