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轉眼之間,已是一個多月後的秋意濃濃時。
萬昆山的遍野紅葉被秋風吹得蔌菽而落,一夜之間,已鋪就了數個山頭。
山腳下稀疏散落著幾戶人家,勉勉強強合成了一個地廣人稀的小村子。
住的也大多為獵戶和樵夫,一代代皆是子傳父業。哦,也就是祖祖輩輩都是打獵或砍柴為生的。
這天,正值清晨,朝露未晞之際,一輛破舊的露天牛車“嘎吱嘎吱”奏著樂曲,從一家農戶裏晃悠出來。
牛車的車頭坐了一名皮膚黢黑的中年漢子,手裏揮舞著一條草鞭,驅使老牛一步一個腳印地拉車板往前挪著,速度難以言說的慢。
漢子後麵還有一人,正很是沒形象地四仰八叉躺在車板上補覺,一雙手交疊墊在腦袋後邊做著枕頭,臉上穩穩當當扣了一頂新編的大草帽,細看下,做工還挺精致。
那人著一身布衣,腳下很應景地穿著草鞋,渾然一副老實巴交的農夫樣。
牛車逐漸挪進了山林,晨光已經自樹葉縫隙斑駁而下,映照在牛車上,耳邊傳來鳥啼陣陣。
半晌,車行自一處岔路口,左前方不遠處掛了一塊貌似風吹日曬許久的木牌,潦草地寫著:“前方密林野獸出沒,止步!”
牛車停下,不再向前行進,中年漢子便回頭叫醒後麵的人。
“年輕人,到地方了。”
那人聽到動靜,伸出一隻手扶著車板,慢慢騰騰地坐起來,草帽順著他身子滑下去,露出了上官厘那張俊秀的臉。
他順手撈起草帽,捏在手裏。
剛剛睡醒,上官厘連眼睛都睜不開,他抬手揉了揉。
“到了啊……”
迷迷糊糊地跳下牛車,從布衣衣兜裏摸出幾枚銅板遞給漢子:“謝了啊大叔!”
然後便趿拉著草鞋,獨自向林子深處走去。
中年漢子將銅板揣好,本想再說些什麼,見那少年已經走出去挺遠了,隻好驅著車,掉頭往回走,嘴裏不住地嘀咕:“這年頭,年輕人都是這樣不要命的不成?非要去找什麼山中仙人,拉都拉不住。”
牛車在他不斷的嘀咕聲裏搖搖晃晃,漸行漸遠……
上官厘一進來林子便戴好大草帽,抬頭看了看綠蔭如蓋的樹葉,很是發愁地說了一句:“這山這麼大,去哪找?開玩笑!”
沒人聽他念叨,他就自個兒蹲下來,掃開腳下的枯枝爛葉,露出一片空地,然後從一旁撿了根枯枝,下手畫些什麼。
少頃,他直起身,往周圍看了看,然後便站起來,毅然朝著西麵而去,一副真的知道目標在哪兒的樣子。
原地留了一個規規矩矩的八角圖形,外圍寫著八個方位,其上還被戳了許多點,最終木棍被猛力地紮在“西”字上——丫竟是蒙出來的……
上官厘走了有半個時辰,路遇不少奔走的兔子鬆鼠和刺蝟,竟然一根野獸毛都沒看見,於是自覺選擇了條好路。唔,說不定還找對了呢。
隨手掐了根枯草含在嘴裏,驀然一偏頭,便看到不遠處有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他頓覺口渴,解下腰間的水囊,走到湖邊,喝了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