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時間裏,白翌辰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夢中。脆弱而壓抑的夢境當中,自己就像一塊石頭般被丟在角落,全身僵硬著,動不了分毫。模糊的視線中會出現連天的血色花海,一條小路上,是自己陌生而又最為依戀的親人。
這種感覺很久沒有過了,似乎自從在鬼節過陰之後,噩夢並沒有結束,而是轉為了現實。
這份壓抑越來越重,一次次將自己溺到絕望的深淵,但是很快又被人強拉起來,再度經曆,仿佛一個無盡的輪回路。
我到底,怎麼了?
當白翌辰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正躺在床上。雖然硬板床上墊著厚厚的褥子,可不知道躺了多久,屁股和後背都麻酥酥的,他一時動不了,隻能轉動著眼睛四下踅摸。望著那古香古色的床欄,以及床簾上花花綠綠的刺繡吊飾,他才意識到,自己原來已經回到了趙家。深深吸了口氣,被臥房中特有的檀香氣息嗆了下,然後閉上了眼睛。
發生了什麼事?
我記得,看到城隍大叔……消失了。
然後……
然後又出了什麼事呢?
門外,趙一凱的大嗓門傳了進來:“妹子你放心吧,晚上出去喝酒有點過了,正睡著呢……沒事,真沒事……別擔心,有哥在,不會讓他受委屈啦……”
然後滴的一聲,是掛斷手機的聲音,接著門被推開了。
聽腳步聲靠近,像是兩個人。
床簾子被掀開了一個角,趙一凱探進頭來:“喲,你醒了?”
“嗯……”
這時白翌辰看到方琳月也在趙一凱旁邊,望著自己。他想講話,口中卻黏黏的,滿帶了腥氣,喉嚨火燒一樣痛,一時竟然發不出聲音。
“晴晴妹子剛打電話問你開學的事,我敷衍過去了。”趙一凱把手機放在他的枕頭邊,又摸摸他的額頭,“現在感覺怎麼樣?”
“渴。”
趙一凱將他拖起來扶著,琳月忙取了一碗冰糖梨水,一勺勺喂進他嘴裏。
看著琳月雪白纖細的手臂上,前幾天留下的傷痕還曆曆在目,白翌辰忽然覺得有些心酸。明明都是傷員,結果被照顧的還是自己。
一碗水喂完,他緩了口氣,冰涼的甜水滲到五髒六腑,頓時舒坦了很多。
“趙哥,出了什麼事嗎?”他輕聲詢問道。
“你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了?”
“……我隻記得,大叔消失了……”白翌辰閉上眼睛,那一幕令他感到莫名的恐懼,“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種情況,過去常有嗎?”趙一凱邊問,邊輕輕把他放回床上。
他搖搖頭,這時他才注意到,趙一凱的右臂上又新添了紗布包紮,透著隱約的血色。
“到底出什麼事了?”
趙一凱微微沉吟,見琳月示意,才開口講述那天發生的事情。
那晚,眼看城隍消失,白翌辰將怒火轉向墨叔傾瀉而出。
趙一凱以為沒什麼大事,那位來曆不明的程先生雖然受傷,但也安然逃脫了。白翌辰身為好友,跟墨叔發發火氣也是情理之內,他圓個場能過去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