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翌辰閉上眼睛,沉默了良久。
他真不想將自己這短短兩個月所經曆的事情再回憶一次了,又不是祥林嫂,哪有那麼濃厚的興趣一次次將傷口翻出來給眾人去看?
那些令他難以承受的痛苦,隻能盡量深埋在心底,讓它們永無見光之日,最好隨著時間的推移能夠像腐朽,爛掉。
可惜,自己不是土壤,沒有那麼強的消化功能,以及包容之心。
輕描淡寫,避重就輕,其實自己是渴望被幫助和分擔的,但是又怕被再度拋棄與傷害。每次帶來的結果隻能是失望,再度失望,一次比一次傷的更深。
他害怕陰差這個名不副實的頭銜會給他帶來麻煩,而“騰根”這個身份,又會召來滅頂之災。
這位古爺,也是陰陽界的人,萬一他也垂涎騰根之力該怎麼辦?
趙一凱那時要殺自己,不就是因為自己是騰根嗎?
可是,到底是想要通過試煉,還是處於除魔衛道的職責?
或者,趙一凱對自己,仍舊是無法克製的憎恨?
一想到這裏,白翌辰隻覺得胸口發悶,似乎埋在身體當中的東西在蠢蠢欲動,卻找不到出口,在體內亂竄亂撞。這脆弱不堪的身心,簡直都要粉碎了。
古爺見他不答,歎了一口氣,伸出扭曲的右手,將白翌辰被淚水粘在臉上的亂發輕輕撫開。
他以為那身心疲憊的男孩已經睡熟,於是邊喝茶,邊跟老然詢問相關的事情。
白翌辰迷迷糊糊聽著,老然複述了他曾經的話,而且還把邊邊角角的一些瑣碎事情盡數講給古爺。他還從來不知道老然的記憶力和敘述能力那麼強,很多細節,包括蘇晴晴半夜離魂,以及墨重九學校裏找他們麻煩這些八卦,也事無巨細一概彙報出來。
要不是和老然知根知底,他真要以為這人是古爺派來專門監視自己的奸細了。
古爺耐心聽著,老然一直講到集市上相遇才算住了口。
古爺歎了口氣,幽幽說:“小辰這孩子命苦,我也不該什麼都沒講明白就帶著他亂跑……然子,我跟你講個事兒,你務必要聽。”
“您說,我都聽您的。”
老然湊過來,古爺對著他的耳朵說:“你的血蠱紋身其實是辟邪驅鬼的,你說看到身上有鬼,其實是紋身守靈。髒東西都不敢靠近你,也無法傷害你,所以萬一再遇上什麼,或者小辰出了什麼狀況,你都不要害怕。因為沒什麼能傷到你的,明白嗎?”
老然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是,煙袋裏冒出的那個男鬼會吸我陽氣,我差點被他害死……”
古爺笑了笑:“聽你之前的說法,那煙袋是個力量強大的法器,你用了那麼半天,人家吸你點陽氣也是應該。再說有守靈為你把著尺寸,不會出事的。”
“真的啊?”老然果然就相信了,但他還是搖搖頭,“那以後我也不敢隨便亂動了。”
“嗯,跟著小辰,多聽他的話就是了。”
“爺爺您別說了,怎麼口氣跟我爸似的,隨隨便便就把我賣給人家了。”
老然鼓起腮幫子,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
古爺笑著捏捏他的耳朵,用指肚把那一串耳釘挨個捏了一遍:“男孩子還是不要在耳朵上打洞比較好,福氣都順著洞跑光了。”
“好玩兒唄……”老然呐呐到,也不敢動,讓古爺隨便捏。
“過些天吧,爺爺送你個好的,把福氣補回來。”
“嘿嘿,謝謝爺爺,還是您對我最好了!”
白翌辰翻了個身,心裏暗暗埋怨:老然這個家夥,給點好處就立刻倒戈投降了。不過古爺說的那個守靈倒是很值得玩味……這麼說,古爺知道老威的存在了?其實那是血紋身的守靈,和飄忽的小光球無關嗎?那落在老然身上的小光球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