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白嘉誠正在昏睡,忽然被搖醒了。渾渾噩噩間,耳邊響起妻子的聲音,滿含著壓製不住的興奮:“先生請到了!”
“哦,在哪?”
他忙支撐起身體,朦朧看到,一個中等身高的男人就站在妻子身後。他擦擦眼睛,將散亂的目光努力聚焦起來。
不知道怎麼,看清那刻,白嘉誠有點失望。
原本在他的想象中,陰陽先生都是架副墨鏡,穿長衫戴瓜皮小帽,一副道骨仙風樣貌的白胡子老頭。
而眼前的這位陰陽先生,卻是一個年輕人,看起來比白嘉誠還要小幾歲。白白淨淨的,端正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黑邊眼鏡,似乎將眉宇間的英氣都遮擋在鏡片後麵。現在正是初夏,他穿著一件白襯衫,深灰色的製服褲子,一看上去當真像個溫文爾雅的教書先生,似乎和風水算命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我要找看風水的陰陽先生,又不是教書先生……
“您……怎麼稱呼?”
白嘉誠在妻子攙扶下,勉強坐起身,伸出手來才想到還不知道這位先生的名字。
“姓墨。”
對方握手還禮,薄唇微抿,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墨先生……我家的事,就拜托您了。”
這位年輕的墨先生點點頭,程式化的問了些問題,無非是生辰八字,出現什麼怪事之類。
隨後,他在院子裏轉了一圈。
白嘉誠讓妻子扶著,也跟著去看。
見這位墨先生在二進院中停住了步子,抬頭看著房簷上的殘瓦。
“亂的那幾年,被人砸壞了些,好多老物件也沒了。”白嘉誠陪笑著解釋,“反正也不怎麼礙事,也就沒修整什麼……”
“您家這院子……”墨先生忽然打斷他的話,伸手指向右手外牆,“正是在城隍廟的斜後腳吧?”
“呃……對。”
白嘉誠感到奇怪,這座破舊的小城隍廟年頭雖然不短,但是打仗那些年也沒人供奉香火,早就搖搖欲墜的,文革時被砸的就剩下個空架子,一般人也沒拿著它當回事。沒想到這位墨先生一眼就先注意到了。
“這廟也在了好些年了,我爺爺那輩兒就住這裏……”
墨先生點點頭,隨後對夫妻兩人說:“這宅子的風水著實不好。”
“啊?”
夫妻倆嚇了一大跳,都說方外人士洞曉天機,但是言辭多有隱晦,不言傷人之語,頂到頭了詳細說個命犯某某之災,沒想到這麼一句話整個宅子的風水就全給否了,看來真是有大問題?
“斜槍戮白虎,孤陽壓青龍,尖射玄武眼,衝背朱雀喉。”
墨先生分別指向四方,說了這麼一串順口輒。夫妻倆麵麵相覷,一時間被嚇傻了,什麼槍啊虎啊的,一點沒明白,隻是聽起來很厲害似的。
“就是說,這間宅子的風水,被幾種煞氣壓製著。”墨先生指著外麵說,“這邊是一道斜插的死路對吧,咱們這陽宅講究正南正北,四通八達,而這斜刺的死胡同就是一道煞氣,名為斜槍,專傷女主。”
白嘉誠感到妻子就是一抖,又聽墨先生繼續道:“又正好斜對著廟宇,同時犯了孤陽和尖射兩煞氣。房子背後又是一條直路,就是衝背煞了,這些輕則對家主諸事不利,重則血光之災。”
“好像……好像後麵這些是這幾年街坊私蓋的……那我們總也不能讓人家拆了啊……”白嘉誠諾諾說。
“自從您搬回老宅後,家裏才不斷開始禍事不斷對吧?”墨先生問。
“是的。”
“其實,以這城隍廟為中間,左麵玉石牌樓,那邊……”墨先生繼續說,“過去有個會館的,現在被燒毀了。”
“先生您知道的很清楚啊……”白嘉誠又是一愣,他也沒太注意這些。後來一想,墨先生雖然看著年輕,但人家就住在前街,自小在這一片長起來的,也難怪記得清楚。
墨先生繼續說道:“這樣形成了三花聚首之勢,而您家老宅正處福澤其中,所以百害不侵。不過現在這陣勢已破,除了之前所說的幾煞,城隍廟積攢的陰煞之氣,更是盡數聚集在您這老宅當中了,時日久了隻怕會形成凶宅。”
“那怎麼辦……”白家一脈雖然住著個蠻大的宅子,但也不過都是平頭百姓,老老實實的。白嘉誠被這麼一說,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門前掛個‘鐺’暫且把煞氣擋一擋;其他的嘛……”墨先生看了看說,“首先要封死大門,隻走偏門。雖然有些不方便,但是目前這是唯一辦法。”
“這樣就可以了?”白嘉誠有些驚喜,這些做起來很容易。早知道這樣簡單就能化解,又何必白白挨了這麼多年的苦!
然而墨先生卻搖搖頭:“不,還需要我去城隍廟請來神位將此宅鎮住。將來無論再出什麼事,隻要神位不毀,再大危險,這老宅必然安穩無恙。”
“那……那有勞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