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一 半輩師徒(1 / 2)

很長一段時間裏,白翌辰都沒能接受從地府下崗這個事實,或許這話是從老然嘴裏講出來的,有些那麼不可信。

“至少……也該是個有點頭麵的人來告訴我吧……”

他喃喃道,一有功夫就試著摩擦手指,打出一串脆響,就像兩個多月前,初次獲得斬妖劍時候,邊自修邊玩耍時那樣。

“我不是陰差了……或許,從一開始,也不曾是過……”

他的心情卻隻有微微的失落,並沒有多少憎恨。

該去恨誰呢?城隍嗎?窮奇嗎?趙一凱嗎?

自己曾經的另一半,那個一直被稱為哥哥的……東西嗎?

算了。

他搖搖頭,將這些困擾得頭痛的思緒統統趕跑掉。

至少……自己是活下來了。

自己最為親近的人們……也活下來了。

足夠了。

白翌辰的身體恢複的很快,原本需要打兩個月的石膏板,才兩周多一點就可以拿掉了,這一度令他感到自己的陰差之體依然發揮著它超於常人的效果。

十一長假都是在醫院中度過的,白翌辰借著養傷的時候還不忘幫著照顧下墨重九。此時的墨重九也恢複了意識,隻是身體虛弱得很。這位別扭的大叔見到白翌辰時,並沒像他想象中的那樣表現出特別的親熱,或者曆經生死後的感歎模樣。反而是皺了下眉頭,滿臉嫌棄神色分明就在說:“喲,怎麼還沒死呢?”

連之前那敷衍的笑容都懶得露出來了。

白翌辰的積極性頓時打消了一大半,看來墨重九這死硬性子是改不過來了。他也不多計較,隻是邊做些力所能及的護理,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講了。當然,關於方琳月的部分,他小心的挑著字眼一帶而過,盡量簡潔的講清楚,墨叔的麵色實在不善,白翌辰真怕他承受不住打擊。

然而墨重九並沒有表現出太多感情起伏,始終漠然的聽他講著。末了,墨重九點點頭,幽幽歎了一聲:“命啊……惡有惡報。”

白翌辰不知道這個“惡有惡報”到底是在說誰,似乎說誰都行,但似乎用在誰身上又都太委屈了些。

可,如果是用在方琳月身上……那清冷自傲又很賢惠溫柔的女人,又怎麼能用“惡”來形容呢?

他卻不敢問。

墨重九將臉側向窗口,他那副茶色眼鏡早不知丟在哪裏了,白翌辰難得可以看清他的眼睛。那眼神望向自己的時候依然淩厲而充滿蔑視,但是轉向窗邊的瞬間,卻籠罩上了深深的陰霾。

“喲,小辰也在這裏呢?”

忽然,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古爺爺!”

白翌辰的驚喜的回頭望去,然而麵前所站的,竟是一位頭發雪白的老人。他雖然看起來精神矍鑠,身量蠻高的,卻微微有些駝背,正步履微蹣跚的走了進來。隻見那皺紋縱橫的手拄著拐杖,指尖向外扭曲,如同枯樹般。

杜然也跟在老人後麵,小心的攙扶著。

這令白翌辰感到不知所措,老人抬起臉,雖然因為上了年歲,皮膚上皺紋疊累,然而那雙眼睛望向他時,帶著熟悉的光彩與笑容,他這才微微緩過神來。

“古爺爺……是您?”

“哈,這就不認得了?”

來人正是趙紋古,不知為何,他竟然難得的顯現出原本的樣貌來,白翌辰雖然見過他衰老的樣子,但都不如這次顯得嚴重。

要知道這幾十年來,他一直都是保持著中年的姿態,哄騙的周圍人都把他當個老神仙看。

墨重九聽到聲音,忽然轉動身子麵對了他們,因為動作太大,把床都砸得砰的一響。

他的右肩上本來就缺了一大塊皮肉,現在連著脖子一起裹滿紗布,這令他轉頭的動作非常艱難。然而此刻,他卻有這種神經質的反應,令在場人都嚇了一跳。

“重九,我來看你了。”

趙紋古微笑著說道。

墨重九的臉上抽動了一下,白翌辰看到他露出一個很古怪的表情,說不上是傲慢不屑,還是想展現曾經的職業假笑。

他這才想起來,這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墨叔麵對古爺爺呢……

不知怎麼,墨重九的表情快速回複平靜,並且直接變冷到零下攝氏N度,白翌辰竟然有幾分緊張,他不禁挪到趙紋古身後,識趣的跟老然遠遠站開。

“喲,趙老爺子,好久不見,您還是那麼硬朗!”

墨重九終於開口,竟然直接是滿帶著挑釁。

“是啊,有段日子沒見了,你氣色也不錯。”

趙紋古溫和的笑著,坐在床邊,拄著拐杖歪頭看著他,“我不在的時候,家裏小輩兒不懂事,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這話就見外了。”

墨重九說著,臉上又掛起了笑,明顯是不自然的僵笑而已。

“嗬嗬,彼此嘛。”

兩人忽然沉默下來,一個保持著溫和笑意,一個則再度冷了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