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崇安這座城市,在司馬的記憶中,從來隻是個專用名詞,沒有任何的實際意義。在星國,他了解比較多的無非是京城、魔都、穗城和新市這幾個在海外影響比較大的華夏城市,至於崇安這個已經有些沒落的W省省會城市的印象,在他腦海裏完全是一片空白。因此,對於黃老頭當初任務失敗之後,吊著一口氣,狂奔兩天,就為了告訴自己“回崇安”三個字,司馬始終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當他從飛機舷窗裏,第一眼看到候機樓頂、破曉時分朝霞籠罩下的“崇安”二字,他卻莫名的感到了一陣心悸——他似乎是在一瞬間,就感受到了自己與這座城市的關聯。
當他乘坐童文的汽車,進入到崇安市區之後,那種混雜著熟悉和陌生兩種截然相反特性的複雜感覺,再次不經意的湧上心頭……大江、大橋、氣派的CBD、稍顯淩亂的老城區,甚至城市裏彌漫的市井味道,都讓他感覺無比的親切。
半年來,雖然名義上他要受到覃嵐的監管,但事實上,除了前半個月,所謂的監管還有點實質內容,之後他和雲影的行動完全是自由的。這期間,他帶著雲影走遍了崇安的所有知名景點,也無數次流連在崇安的大街小巷……
雖然他不止一次的被童文兩口子笑話,說從來沒見過像他這樣愛逛街的男孩子。但他卻從來不以為忤,因為他確確實實在這裏找到了他始終想得到,但卻一直沒能得到的東西——歸屬感!
這三個字,對於司馬和雲影的意義是非凡的。
一直以來,在丟失了記憶的司馬和陷入極端自閉之中的雲影的世界裏,外邊的世界已經簡化成一個符號。除了彼此,似乎一切都失去了實際的意義。甚至在黃老頭離世之後,對於兩個本就離群索居的小孩子來說,不僅空間的意義消失了,甚至連時間都失去了應有的價值。這三年時間,司馬的記憶中隻剩下了一次又一次的出發——殺人——回家——再一次的出發……如此周而複始。
按照黃老頭遺留下來的那張名單,司馬變成一個純粹的殺人機器,機械的行動著。每一次出發,對於司馬和雲影,都可能是末日降臨的一刻,兩人從不寄望未來,也不敢去想象未來的樣子——因為他們隻有現在。
一切,在半年前那個狂歡的夜晚結束了。他們終於可以和過去的一切,永遠的訣別。他們重新擁有了對於未來的定義——那一夜,兩人在耳鬢廝磨間,盡情的憧憬著未來的美好生活,幻想著遠離殺戮的輕鬆和愉悅……
現如今,崇安這座已經沒落的城市,讓司馬重新找回了自己在世界上的坐標。這裏,就是他和雲影的未來起步的地方……
……
司馬使勁的晃了晃腦袋,將腦海中那些過於“文藝”的東西趕了出去——這些玩意太感性了,想多了人會抑鬱的。所以司馬給自己找了一個更加簡單、也更加實際的人生目標——做一個陽光的人,做一個好人……不過對於他來說,即便是做到這一點,也很有些難度……
不說別的,僅僅是眼前,司馬對於自己第一天的公務員生涯,就有些失望——已經無聊到讓自己開始胡思亂想的地步,這種狀況必須有所改變。
事實上,在之前他曾經設想過無數的“為人民服務”的模式,但偏偏沒有想到過“為人民服務”的過程,會如此的無趣……
此前的一段時間,童文為了打消司馬進官場的念頭,曾狠狠得給他打了些預防針。否則,這上班第一天的經曆,足夠把司馬“為人民服務”的念頭打消的一幹二淨,這種寡淡無聊的日子,對於好動的司馬不啻為一種相當殘酷的考驗。
可惜現在他已經騎虎難下,在童文那兒唱了好幾個月高調,如果幾天不到就當逃兵,絕對是沒臉見人的,他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開始去實踐自己“為人民服務”的理想了。
今天其實也並不算沒有收獲,至少司馬終於知道了,以目前自己所在的位置,“為人民服務”的直接體現方式就是把領導服務好,然後讓自己的領導進一步服務好大領導,最後讓大領導們去各種會議上講如何如何“為人民服務”……
好吧,不管豐滿的理想和骨感的現實差距有多麼巨大,我們的司馬同學終於走出了自己官場生涯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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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看了看江詩丹頓,差五分鍾就要下班,這讓他長出了口氣,好吧,總算無聊到頭了……
他回到辦公室,簡單收拾了一下,遠遠的向依舊有些心神不屬的陳娟打了個招呼,“陳姐,到點了,還有什麼事兒嗎?沒事兒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