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司馬結束了菲亞特的談判工作,重新出現在市政府大樓時,無數認識不認識的人,開始跟他套近乎、拋媚眼,還時不時有個路過的領導,莫名其妙拍拍他肩膀來一句,“小夥子,不錯!”來到辦公室,各位同事更是對他表現出了如火一般的熱情。
可這些並沒有令他感到榮耀,反而有些抑鬱。
司馬在仕途上沒有野心,純粹的隨遇而安。即便他當初在王主任麵前冒失的毛遂自薦,事實上也沒有任何功利的成分。可現在被有心人從其他角度解讀出來,自己就變成了處心積慮,抓住機會一鳴驚人的官場投機分子典範……
司馬很不開心——他覺得這是對他人品節操的嚴重汙蔑。雖然在當殺手的時候,這些東西基本上已經被他扔到九霄雲外,可現在自己不是在努力做個好人嗎?這些人居然要剝奪自己當好人的機會……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然,這個不開心的原因,隻有他自己知道,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其他人對於這位當紅炸子雞臉上鬱悶表情的理解,恐怕多少有些齷齪——比如沒能提個副科級,沒能火線入黨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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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影躺在沙發上,枕著司馬的大腿,將茶幾上的葡萄一粒粒的剝好皮放進司馬的嘴裏。司馬則有些機械的咀嚼著,沒滋沒味的看著電視新聞。
雲影突然坐起來衝司馬做了幾個手勢,“你有些太入戲了,其實不需要太在意別人看法的,怎麼舒服怎麼來就是了……”
雲影是理解司馬的。以前的司馬雖然不像她這麼極端,其實也是生人勿近。他的職業決定了,他不會相信任何人,也必須要和任何人保持安全的距離。
官場恰恰相反,官場的實質就是不斷的營造各種人脈網絡,不停的和各色人等交往——隻要在官場上混,別人就會不斷的往你身上加各類的標簽,誰是誰的人,誰和誰是對頭等等。一句話不注意,就可能得罪一大片人。這些需要超高情商的操作,對於司馬這種情商偏低的單純小正太來說,有如天書一般難解。
也許司馬自己不在乎這些,也懶得違心的去和其他人拉關係搞交情,可他卻管不住別人的腦子別人的嘴。官場上從來就不缺乏把簡單問題複雜化的大師,司馬總不能因為這點破事,就拿槍把這些人都突突了吧?
司馬微微晃了晃腦袋,稍有些落寞的說道,“我覺得還好了,做事的時候,其實還蠻有成就感的。但和人打交道實在有些辛苦,我很難理解他們究竟在想什麼,他們究竟想要什麼。”
他緊緊的抱住雲影纖細的身體,吻了吻她的臉,“走,我們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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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酒量很大,但他並不嗜酒。
任何的不良嗜好都有可能成為他殺手生涯的致命傷,以當初黃老頭兒對他的嚴格要求,他也沒機會去形成這樣的愛好。
曾經有一個差點成為業界傳奇的老前輩,就是因為嗜好抽雪茄,在他收山前的最後一次任務中,被一隻嗅覺靈敏的獵犬根據他身上細微的雪茄味道抓住了尾巴,最終沒能善終。這個故事黃老頭兒不止一次的給司馬提起,當然,司馬更願意相信這個故事是老頭杜撰的——因為按照這個故事的邏輯,這家夥早就完蛋了,還能安穩的等到收山?
司馬的確沒有養成煙酒之類的嗜好,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會,殺手需要裝神弄鬼的時候很多,這些必要的技能還是很有用的。
今天,司馬難得的產生了一次主動喝酒的衝動,首先現在是個安全的環境,不至於動輒有生命危險;而且他也的確想用酒精麻醉一下自己,舒緩一下心頭的壓力。
“你大晚上巴巴的把我喊來,就是為了讓我陪你喝酒?我在單位值班好不好?你這是讓我犯錯誤啊!”童文端著一杯加了冰的紅牌伏特加,有些無奈的對麵前扮憂鬱的司馬說道。
剛才童文正在局裏值班,接到司馬的電話,讓他立刻來這個酒吧,有要事相商。可是把他嚇的不輕,雖然對於司馬的監護已經解除,可無論如何,司馬這個家夥都是個需要重點關注的高危份子——殺手的本能,本身就是一個無比危險的東西。該不會是這幾天混官場,哪個不開眼的家夥讓他不爽,他準備幹掉人家?
他急匆匆的趕來,結果司馬卻告訴他,嘛事兒沒有,就是找個人聊聊天……
童文看了看司馬身邊悠然自得端著一支啤酒的雲影,無奈的搖搖頭。確實在這環境下,雲影實在不是一個合適的聊天對象。
“說吧,究竟啥事兒,你絕對不會無聊到找我喝酒。”童文發現自己這個特務頭子,現在的角色似乎有點向這兩個小孩子的人生導師方向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