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蘆的節奏一貫是緩慢和悠閑的。
雖然這裏的人並不富裕,但似乎大家並沒有因為這一點,就變得更加有緊迫感,對於他們來說,寧靜才是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要素。
但是有一個地方,卻顯得有些與眾不同——丹蘆林業局。
這個很邊緣很不起眼的地方,最近卻彌漫著一種狂熱的氣氛,任何走進這棟小樓的人,都能感覺到,那種在丹蘆其他地方都見不到的忙碌與專注。
對於很多人來說,林業局這種似乎並非作秀的忙碌,是不可理解的。
林業,以大家的理解,無非就是栽樹種草、批幾張砍樹的條子,頂多再保護一下野豬兔子什麼的……有那麼多事情嗎?以丹蘆的自然條件,就算你根本不管,那些樹還不是長的好好的?
但是司馬卻並不這麼認為,他巴不得今年能有十四個月,需要做卻還沒來得及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
他感覺到一種危機正在迫近——隨著年底越來越近,林業局賬麵上剩餘的龐大資金,看起來不僅不令人心安,反而變的越來越像一顆炸彈。
林業局賬麵上的資金,現在是丹蘆縣遊離於財政之外的最大一筆資金。如果不能在年底前把這些資金全部安排下去,到明年,剩下的錢有九成的可能,會變成別人家的蛋糕。
……
其實這種動議,早在這筆錢被挖出來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出現了。許多人認為,這些之前被貪墨的資金,收回之後自然要回縣財政重新分配。
從某種角度說,這個提法並不算錯。如果是通過紀委或者司法體係收回的貪墨資金,確實應該如此處理。
但當初司馬就考慮到了這個問題。
他和江崇明、於同舟談的交換條件之一就是,這筆錢屬於林業局以前幾年被貪墨挪用的資金,就因為這些資金不到位,導致了林業局工作的嚴重滯後,所以這些錢自然要由林業局自己來消化,把以前的窟窿給填上——如果沒有這些做為基礎,林業局後續的工作開展基本就是個笑話。
這個道理誰都懂,但官場上的規矩,可從來就沒有換位思考或者同理心這麼一說,高層領導考慮的是“大局”,中層領導們考慮的是本部門的利益,沒有人會因為你的要求合理,就對你手下留情。所以不少縣委領導和其他強勢局辦的頭頭腦腦們,對於這筆錢的歸屬,從來就沒有徹底放棄過。
也就是司馬這個強項的不像話的“報喪鳥”,現在坐在林業局局長的位置上,沒人願意(並非不敢,確實是不願意)招惹。如果換個其他耳根子或者脖子稍微軟一點的領導,這筆錢恐怕早就已經不姓“林”了。
之前丹蘆的許多人,如此熱衷於將司馬“禮送出境”,這筆錢也是一個非常大的誘因。
但是司馬強行留下這筆錢,也並非沒有代價。
他需要用最快的速度,盡可能的將前任拉下的工作進度和留下的窟窿給填上。這給了林業局上上下下很大的壓力,每個人都無法繼續懈怠下去,隻能用瘋狂的工作,來彌補他們曾經失去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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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獻章很快的看完了手中的三頁紙,滿意的點了點頭,抬起頭微笑著對辦公桌對麵的司馬說道,“司馬同誌,我必須承認,你到林業局這幾個月的工作成果,遠遠的超出了我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