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覺得,眼前的年輕人,或許將是現今武朝往後幾十年中,又一位堪稱妖孽級的新貴。有一個曾為宰執的老師,如同站在比別人高一階的起點,這樣的後生,在張叔夜眼中,已經完全不能忽視他的存在。至少他心中對陳厚顏的重視,就比對尋常後生晚輩要多出一分關切,剛才聽秦、歸二人稱呼他八百,到不知是不是這後生的表字,臉上帶著笑意問道:“秦相,還未知你這弟子姓名呢!”
“嗬嗬,你看我這老糊塗。”先前因為高興,倒是忘記了給張叔夜介紹,秦老補充道:“陳謙、陳厚顏,便是了。”
簡單的兩句,要說名字方麵,陳謙、陳厚顏,很容易讓人記住。張叔夜聞言,驚訝一聲:“原來那首聲聲慢,便是你寫的?”
他這是徹底吃驚了,一路來金陵的路上,一首眾人傳唱的聲聲慢,漸漸在他們這個權貴的圈子中撒播。這首被眾人奉為天下第一的詞作,張叔夜原本以為是被人捧起來的,但親自讀過之後,立刻被吸引,他也算詞壇高手,平常也會寫兩首詩詞,大可不避諱地說,此詞一出,眾婉約詞皆廢啊。好像那首聲聲慢的作者就是叫陳謙陳厚顏,沒想到如今見著詞作的活人了,竟然如此年輕。
有些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張叔夜喃喃道:“真的是你?”
那麵,入座在下位的陳厚顏笑了笑,並未過分托大,他一介穿越人士,拿詩詞來欺負古人,好像比較下作。
“應該是吧!”很淡定的回答。
這算什麼處世態度,淡然?不關心?張叔夜那兒覺得好奇了。旁邊的秦之問出來圓場道:“叔夜,我這弟子,對詩詞方麵,並不熱衷。大多都是以作閑暇消遣,僅供娛樂而已,他倒是不在乎那些所謂的頭銜。”
張叔夜理解地點點頭,倒覺得他太看重詩詞了,或許是近年在汴京受到的影響罷了。
笑聲在書房中傳出,大家也不去研究那首聲聲慢如何了不得。彼此又聊了一會兒,張叔夜起身告辭,將他送到門外後,再回到書房中,先前的融洽笑聲不在,取代的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八百此番前來,應該是有事吧。”淡淡問了一句,秦老比較了解這個學生,無事不登三寶殿。
陳厚顏心中回想起,昨日出金陵城,看到的那些從蘇杭魚貫遷徙過來的難民,直說道:“也就是為了那些逃到金陵的難民前來打擾秦老,別的事到沒那麼鬧心,哎,見不得那些吃不飽飯,又樸素善良的人遭難啊。”
“沒想到,八百也在意此事了。”寬慰的表情出現在秦老臉上,一個人有惻隱之心便是大福:“今早歸老給我提過難民的事,我們二人正在商討對策,便有人拜訪,也是把此事擱下了。”
關於難民的事,隻要長著眼睛,都能看到金陵城的街頭上,多出許多衣衫襤褸無家可歸的人,這也是蘇杭方臘作亂帶來的災難。
“怕是越往後,難民會越來越多,到時候金陵飽和了,這是一個大害。”旁邊的歸期光擔憂地說了一句。好在金陵有些商業大戶,已經在派施米粥,雖然規模頗小,但暫時還能控得住,怕就怕往後越來越多的難民湧入城中,更大的場麵就控製不住了。
武朝曆史上,因為戰亂,出現過不少難民逃到別的州府,哄搶糧食,攻擊官府,搶占富商家宅的暴動。千裏之堤毀於蟻穴,難民一事不得不防。聽得歸期光的分析,秦老眉頭皺起,當過宰相管理過天下的他,也知道這種事,單純的依靠官府,肯定是拿不出那麼多錢來賑災,更多的還是靠民間的富商出錢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