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羅家一樓會客室裏,熱敦公卻與夫人坐在正位上。熱羅的祖母與兩個哥哥,分別坐在他們兩邊。
熱羅坐在阿爸阿媽的對麵,熱羅的右手邊,站著四大金剛之首晉美多吉;另外一名金剛在大門外站崗;剩下的兩名金剛,在熱羅家裏家外忙活——凡是熱羅家裏的重活、髒活、累活等,全是四大金剛搶著幹。
甚至連拾牛、羊糞,捏熟後糊在石頭上曬幹,生火燒茶,殺羊剝皮,背水掃地等,全是四大金剛全包。
熱羅的阿爸,幾次叫晉美多吉坐下;晉美都講同樣一句話:“在主人的麵前,永遠沒有仆人的座位!”
熱羅向家人,詳細彙報了藏南之行的一切細節。
他的阿爸最後說:“我們藏族人,曆來都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第一,你必須終生記住、並感恩嶺色曲傑總長的知遇之恩,及拉結羅教頭的傳藝之恩;第二,你必須終生記住、並感恩總長夫人及森本大叔的搭救之恩;第三,你必須終生記住、並感恩黑老大阿爸的關照之恩;第四,你必須終生記住、藏南那小女孩被慘殺的仇恨,而與侵略者勢不兩立;第五,你必須終生記住、並感恩你身邊這四大金剛的絕對忠誠,要把他們當親兄弟一樣對待。”晉美多吉向熱羅阿爸阿媽,一聲不吭地行磕頭禮!
熱敦公卻望了一眼堆在小矮條桌上的八百九十兩黃金:“我們家到你這一代,已是第十代富裕戶了。我家作為九曲河穀首富,幾百年來,就是靠上供下施的行善積德、信佛供護法神、一心修煉佛法,才有不敗的世代福報。
“你第一次靠自己的實力,所獲得的黃金,最好不要自己享受而消福折福!你做的很好——你將那一千兩黃金,供養給總長和教頭,已培植了傳藝授徒的大福報。這一殊勝緣起,決定了你這一生僅靠傳藝授徒,都能發大財(佛門叫‘福德增上緣’);
“你將這一千兩黃金,供奉總長夫人一百兩,和供養古魯仁波切十兩。根據這一緣起,你所到之處,都會有人供養你、侍奉你、擁戴你,及你在佛法的修煉中,也會大富大貴;
“為了你這一生、或未來世更大的福報,我們明天起程到桑耶寺去,供養桑耶寺堪布列繞嘉措五百兩黃金;剩下的三百九十兩黃金,全部供養給我家門前卓瑪寺的洋增堪布。
“若依這種全部財產的物質供養緣起,及你以最虔誠之心,恭敬供養三寶的法供養緣起,你這一生或未來世,一定福慧雙全、解脫自在、神通廣大、度人無數、決定成佛。”
熱敦公卻讓熱羅把黃金分成兩份,全部包起來,拿回到他自己的房間,來日去供養佛、法、僧三寶。
次日淩晨,熱敦公卻早起到後山上去煨桑時,又見四大金剛之一筆直地站在大門外,警覺地看著一望無際的草原。他的雙唇紫黑、雙手青紫而僵,他的盤頭大辮子、眉毛及胡子上,全是白色的冰霜。因為在這四千八百米以上的高原上,每晚都是零下十幾度,顯然他又站了一夜崗。
熱敦公卻實在過意不去:“大俠,我們家真的不用站崗,我們既不是軍營,又不是官府;不過是普通的農牧民而已,沒有誰會對我們怎麼樣的。讓你們這麼辛苦的守夜,挨餓受凍(因為夜晚站崗,倍感饑餓),我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站崗的第二金剛(即排名和年齡,在四大金剛中,排第二名),筆直立正:“主人請不必這麼客氣,這是我們康巴人的規矩:既然認了主人,就用生命保護主人及其家人的絕對安全;況且我們從小訓練全天候的警戒,不能有一刹那的疏忽,否則就是死亡。所以,我們四兄弟,不可能在毫無警戒下睡大覺,那樣的話,比我們站崗更難受、比死還難受。
“尊敬的主人,請不必不安,這是我們對主人的承諾及義務!”
熱敦公卻搖搖頭,向後山走去:“熱羅這小子,是哪一世積的福德,竟感得這種頂天立地的江湖好漢當侍衛,不!是心甘情願地當奴仆!”
習慣早起生火煮茶的熱羅阿媽,每天起床後,竟見四大金剛們,早都把她幹的家務活,全都幹得井然有序。根本就沒什麼事需要她幹,她反而搓著手極不習慣。
早餐後,四大金剛早已將馬鞍套好,食物及水一應俱全。
熱羅的阿爸、阿媽、二哥、自己及四大金剛,八人陸續翻身上馬,不急不緩地策馬向桑耶寺方向行進。
現今西藏山南地區紮囊縣桑耶鎮境內,雅魯藏布江北岸的哈布日山下,始建於八世紀的桑耶寺;在十一世紀,剛剛恢複佛教寺院不久,急需資金修複。
因為吐蕃晚期,朗達瑪滅佛毀寺、殺害僧侶,桑耶寺被做屠宰場,而肆意玷汙、銷毀佛像佛經佛塔,佛法僧三寶物被焚為灰燼……
當熱羅一行進入桑耶寺時,全寺僧俗駭然:熱羅的兩百斤九龍金刀,豈是凡夫所能拿得起來的?何況是一個八歲的孩子!他身邊一米九以上的四大金剛,人人都是憤怒金剛像,而且個個手持的兵器都不是凡夫所能承受的。因為既要路上防備群狼的攻擊,又要每天操練,再加上“兵器不離身”的軍訓,所以,他們不能空手出遠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