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喝——”米小小出聲抵抗。
“喝了,有話對你說。”
米大順咬著牙瞪她,眼睛發紅,如同困獸。
米小小擰了眉頭瞧過去,看他的樣子,嚇得連忙垂眸掩飾心底的憤怒,故作乖巧地低頭看了杯子。
米大順坐在她的麵前,咀嚼聲更大了。
真煩!她一度都在懷疑,爸爸是不是上輩子就是騾子是馬之類的牲畜,所以才能毫無羞恥心地發出如此巨大的咀嚼聲。
她悄悄地低了頭,周圍食客們的那些眼神她很熟悉,嘲弄的、蔑視的、諷刺的,同情或者鄙夷不屑的,反正都是讓她難受得恨不得埋了自己才好。
她很想站起來,跑出小餐館,遠離這個帶給她屈辱的男人。
可她不能!
爸爸對她一直都十分凶惡蠻橫,雖然他這段時間不再對她動用拳腳,可是,她骨子總是對他存著膽怯。
對,就是膽怯,雖然她不願承認,可是,她一直都在苦練拳腳,難道不是想著有朝一日,把這個折磨她們娘倆的男人揍得鼻青臉腫?
米大順那跋扈又焦躁的眼神,時時提醒著米小小他的無能和不堪,真想兜頭把酒潑到那臉上,當然隻是想想而已,畢竟那是她親老爸。
如果她現在敢走,她能斷定爸爸一定會追過來,揪住她的頭發,給她一個大嘴巴,那時,連裏子都不會有了,更何況麵子。
她幾不可聞地歎口氣,強迫自己抬頭,冷靜客觀地審視爸爸。
灰色的不辨質地的皺巴巴的上衣,頭頂稀稀疏疏的頭發已經遮掩不住發紅鋥亮的頭皮,鼻頭也紅紅的,臉頰的肉可憐地垂著,透著嗜酒過度的頹廢。
她無法理解,嫻靜又美麗的媽媽為什麼會嫁給這樣一個人。
一個暴怒無能,乏味又毫無責任感的男人。
米大順又卡擦卡擦地吃了幾口蔬菜,咽下幾杯酒,晃晃酒瓶空了,他遺憾地咂咂嘴放下,拿著殘餘一點點酒的杯子探手碰了碰米小小麵前的酒杯:“來,咱爺兒倆幹一個。”
米小小在他的逼視下,抿抿唇仰頭把杯子裏的酒倒入了喉嚨,一股熱辣滾燙的衝勁直衝肺腑,眼淚幾乎本能就要湧出,她強迫自己咽下。
咽下酒,咽下淚水,咽下不甘。
“再拿一瓶白幹來。”米大順粗聲大氣地抬臂向著櫃台吆喝。
米小小探手虛虛地按住他的胳膊:“別喝了,你不是有話要說。”
一麵側頭對應聲的服務員擺擺手,那胖女人會意地收了取酒的動作。
米大順接觸到女兒的目光愣了一下,惋惜地咂咂嘴,鮮見地沒有惱羞成怒,甚至還慈祥地笑笑丟給她一炸雷:
“你媽要死了!”
米小小呼吸一窒,手指緊緊地摳到肉裏。
“醫生說你媽的心髒搭橋手術,不能再拖了,這個月就是她的大限。”
“我也在想,就這樣不管她,讓她清清靜靜地去了,也勝過好死不活地躺著,可她還不到四十五歲,我怎麼忍心!”
米小小磨牙——不忍心你還不管她到處濫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