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事論事,你就說一句話,我這組照片到底好不好?”
米小小覺得心往下一沉,因為以往的經驗就是,一般老師都是先肯定,然後再用一個“但是”來徹底地扼殺你的信心,她都出學了,壓根兒不願意承受任何人這種善意的折磨。
菲爾麗抬頭,素顏露出可親的笑容:“太好了,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的西部人物麵孔!”
米小小覺得一陣無法控製的驚喜,她顫聲問:“你是說真的有那麼好?”
菲爾麗認真地說:“你要是沒有絲毫天賦的話,我會第一個告訴你,我見多了沒有天賦沒有出路的藝術家。”
“那你說說這組照片好在哪裏?”米小小來了興致。
“這裏邊有真實的東西;看著這些麵孔,我就在想,這是沒有被修飾加工過的本真的麵孔;我為什麼要說它好呢?因為你沒有加入自己的審美,沒有讓每一個人物都看著像是一類人,你隻是如實地把他們最常顯示的精神狀態凝固成照片,你照出了他們本來的麵目;
如此說來,你真的是一名攝影師。”
米小小不知道說什麼來消滅這個女人的懷疑,她隻能點頭道:“大概算是個攝影師了。”
“你自己似乎沒有什麼信心。”菲爾麗說。
“我隻是——突然得到你的肯定,有些出乎預料或者受寵若驚,如此而已。”
“你打算如何處理這些照片?”
“投稿?出版?我暫時還在實踐積累期,沒有做出具體的打算,要不,留著等機會出一本書好了。”
“好,這組照片的風格一致,已經是一本書了,名字我都幫你想好了——甜水鎮人的臉。”說完菲爾麗把照片遞給米小小,在沙發上舒展了身體,伸伸懶腰,把被子裹在了身上。
米小小接過照片,放回暗房,出來時,菲爾麗已經安靜地躺了,米小小沒有說什麼,把盛滿開水的暖壺放到了茶幾邊,又放上一個幹淨的杯子,然後伸手暗滅了客廳的燈。
“寶貝兒,謝謝你在這絕望的風雪之夜給一個恨嫁女人帶來溫暖,要知道我當時決定向你求助的時候,是根本不抱什麼希望的;
我已經三十多歲了,經不起任何閃失——額——現在必須睡覺了,不然黑眼圈是饒不了我的,一夜好夢,明天我就會精神抖擻地投入到暴風雪中,晚安,我的——好朋友。”
菲爾麗的聲音在黑暗裏幽幽地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真誠。
“會的,你那麼優秀,晚安。”米小小回應道,開了臥室的門,然後關上。
米小小到第二天早上十一點才睡醒,她發誓以後再也不多管閑事了,過分的疲勞讓她渾身都是困倦的。
她推開臥室的門,滿以為會看到菲爾麗還昏睡在她的碎花沙發上,但是,沙發上沒有人。
桌子上的車鑰匙也不見了。
“菲爾麗?”米小小試探著喊,覺得她可能在洗手間。
沒有回應。
她走了,這女人連張紙條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