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善明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自己帳篷的行軍床上了,滿眼都是五個小細胞關切的神情,二牛甚至咧開嘴準備為他們組長哀嚎一曲。
“哎呦,行了,我這不是還沒光榮嘛!”陳善明一臉的嫌棄。目光越過這一群大燈泡,找尋那個心心念念的人。
龔箭正坐在自己的行軍床上運氣,手裏攥著自己的作訓帽,使勁來回揉搓。
好不容易打發走這五個小兔崽子,想起二牛臨走時候抱著自己大腿死活要留下來照顧自己的滑稽樣子,陳營長沒心沒肺的咧開了嘴:“哎呀,疼!”這是哪個教官,下手這麼狠!
龔箭聽到陳善明的鬼叫聲,急忙起身去査看。見沒什麼事,轉身準備接著回去折磨帽子。陳善明一把抓住龔箭的手:“老龔,別揉搓那個帽子了,又不是保定鐵球……”
龔箭摔開手,騰的轉過身子:“鐵球,還保定的!要真有我先招呼招呼你那個秀逗的腦袋!陳善明,你逞什麼能!欺負我好說話是吧!!”
陳善明微微欠身,再次拉住了龔箭的手,這一動,渾身疼得鑽心,陳組長不禁低低悶哼了一聲。看著這樣的陳善明,龔箭再生氣,也終究是不忍心的。輕輕的扶住陳善明,冤家啊!不過教導員再心軟,嘴終究是不饒人的:“陳善明,你現在舍得理我了?”
望著麵前人驕傲中透著憔悴與委屈的小眼神,陳組長在這一刻徹底淪陷,顧不得一身的傷痛,直起身緊緊擁住了龔箭。
龔箭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驚住了,身體瞬間僵直,當他感覺到肩頭暖濕的液體時,他知道陳善明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這淚水慢慢的柔軟了龔箭的身體,他伸出手,緊緊的回抱這個倔得像驢,卻又占據了他全部身心的男人。
良久,龔箭聽見陳善明艱難的聲音:“老龔,剛才我背林源回來的時候,他跟我說,他愛我……”
龔箭像被電擊了一樣跳出陳善明的懷抱,剛剛還充滿溫情的眼睛裏滿是寒霜。許久,龔箭接近零下40°的聲音幽幽傳來:“原來,陳隊長是英雄救‘美’啊!”
陳善明料到龔箭會誤會,並沒有急著解釋,慢慢低下頭,緩緩的說:“老龔,你我都是上過戰場的人,我在特戰旅的時間比你長,參加的戰鬥也比你多,在戰場上什麼對於我們最殘酷?不是死也不是傷,甚至不是被俘,而是為了任務,必須放棄自己的戰友……”陳善明的聲音開始哽咽,他頓了頓,繼續說了下去:“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在戰場上放棄過自己的戰友,但是我有過,而且不止一個……”
龔箭的心開始劇烈的痛,痛得幾乎要蹲下身子,六年前的那場戰鬥,那些死去的戰友的臉和血在他麵前模糊又清晰,陳善明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穿越:“第一個是大史,他是和我一年進的特戰旅,我們倆當年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他爹娘來部隊接骨灰的時候,我都沒敢露麵,躲在後山師傅陪著我刷了好幾個五公裏;第二個是猴子,他的跆拳道已經到黑帶九段,全旅沒幾個能比得上他,每次開玩笑他都說回去要開個跆拳道館,可是他瘸了,他離開的時候我也沒去送他,在師傅的墓前整坐了一宿;第三個,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