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不該如此下太太的麵子,又與她鬧得這麼僵,我這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蘇姨娘握著女兒的手,臉上滿是擔憂。
在她看來,柳氏是當家主母,一應內宅之事全由她經手,她想要給誰小鞋穿再容易不過。這回徹底惹怒了柳氏,以後還不知她會如何使手段來苛待整治她們母女二人。她倒不是那麼在意,就怕委屈了她的鸞兒。
烈鸞歌搖了搖頭,神色有些肅然:“姨娘,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世人都是欺善怕惡、欺軟怕硬的,一味的怯懦退讓、做小伏低,隻會愈發遭人欺負和打壓。姨娘在司徒府裏生活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哎,姨娘怎麼會不明白……”蘇姨娘垂下頭來,不讓女兒看到她眼底的憂傷。她曾經也爭過鬥過,為了留住老爺的寵愛,她也使過手段,耍過計謀,可終究還是鬥不過其他房裏的那些女人,還為此賠上了她的兒子……
一想起那些過往,蘇姨娘便覺心痛。撫了撫胸口,覺得自己的雙腿不再那麼酸疼麻軟了,遂握住女兒的手,阻止她繼續給自己揉捏。
“鸞兒,我們趕緊回去吧。你哥哥昨日便發高燒昏迷,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姨娘實在是心焦如焚。”
聞言,烈鸞歌心一抽緊,不再多言,與玲瓏一左一右地攙著蘇姨娘,盡可能快地往蘇姨娘所住的梨香苑趕去。
兩刻鍾後,三人終於回到了梨香苑。
烈鸞歌老遠就看到苑門口立著一個身量苗條、作丫鬟打扮的女子,時而探頭張望,時而踱著步子走來走去,一副焦急等待著某人的樣子。
猛地一抬頭看到她們三人的身影,那女子立刻快步迎了上來,也來不及給烈鸞歌見禮,拉了蘇姨娘的手,便急急說道:“姨主子,大夫請來了沒有?三少爺昨兒個昏迷了一整夜,今早好不容易醒了,卻又一直喘嗽個不停……剛不久還咳了血絲出來,看情形很是凶險,奴婢都要嚇得六神無主了……”
“立刻帶我去三少爺房裏!”烈鸞歌猛地一聲急喝,打斷了那女子憂心如焚的話——
藥味,濃重而刺鼻的藥味彌漫了室內的各個角落,不是混合著空氣,而是早已成了空氣中的一部分。可以想見這份藥味由來已久,更可以想見房室主人所患之病非一朝一夕。
烈鸞歌一踏進司徒脫塵的房間,便被這股撲鼻而來的濃重藥味熏得皺起了眉頭。轉過一架繡著雪蓮的屏風,她一眼就看到了半倚在床頭,手撫在胸口咳喘個不停的哥哥。
一瞬間竟是有些不敢置信,才八天未見,她的哥哥怎麼就病成了這副模樣?整個人都瘦了好大一圈,本就沒有肉的下巴愈發削尖了,麵上也不見絲毫血色,看起來那麼虛弱,那麼憔悴,那麼伶仃,那麼寂寥。
看著司徒脫塵那張蒼白如雪的憔悴容顏,以及瘦骨嶙峋的纖弱身軀,烈鸞歌一時間心痛得幾欲落下淚來。
“哥哥——”她哽咽不已地喚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了司徒脫塵的床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