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很清楚,如果再無食物下肚,自己勉強還能支撐,年幼的孩子恐怕很難挨得過接踵而來的嚴寒。
夜幕低垂,母親依然沒有回來,東至不停地瑟瑟發抖,滴水成冰的冬夜對一個五歲的男孩來說太過殘酷,生命之火在這一刻隨時可能熄滅。
這一幕是東至的人生至此最傷心最無助的時刻,饑寒交迫,唯一的依靠母親又不在身邊,種種負麵情緒一齊湧上心頭,侵蝕著他弱小的心靈,東至暈倒在草棚內。要不是隨後聽到母親惶急地呼喊從昏迷中醒來,他的人生便會在五歲那一晚劃上休止符。
痛苦的記憶被東至深埋在心底,從來沒有向人提起過。而桐伯容的“寒樓觀雪問心傷”卻殘忍地將他重新困入這段遙遠的記憶,隻是這次再不會有母親的呼喚來把他叫醒……。
逃,夜梟在拚命地奔逃,她要逃離那個地獄般的場所,她要逃回溫暖的家鄉,回到疼愛自己的父母親身邊。
夜梟今年十一歲,她本來不叫這個聽上去很不順耳很討厭的名字,她有個很女孩子的名字“香玲”。
香玲是個很愛笑的女孩子,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逗可愛的弟弟玩耍,每次見肉乎乎的小家夥使勁挪動小小的步子來追趕小鹿般靈巧的姐姐,她都會笑得很開心。高大強壯的父親、溫柔可親的母親,香玲常常認為自己是整個部落裏最幸福的女孩子,每一天都過得十分快樂。
噩夢開始於兩年前的一天,不知從哪裏來的人把附近十歲以下的小孩子都集中在一起,香玲被他們視若珍寶的發現了。女孩從來不認為自己能在黑夜中看見東西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頂多就是晚上用來戲弄戲弄弟弟而已。
很快她被人從父母身邊帶走,“你們就當沒有生過這個孩子,她現在是屬於整個族群的。”來人留給香玲的父母這樣的說話,部落裏那個單純愛笑的女孩子香玲就這樣消失了,“夜梟”成為她新的名字。
兩年,兩年殘酷至極的訓練,兩年裏她流幹了眼淚,失去了笑顏。第一次麵對冰冷的刀鋒;第一次見到血腥的戰場;第一次體會傷口被反複撕裂的滋味;無數個人生的第一次讓生性柔弱的她一步一步接近崩潰邊緣。
終於,她抓住訓練者的一次疏漏逃出那個地方,她隻想返回自己的家鄉,回到深愛著自己的家人身邊。
漆黑的夜色裏,女孩在荒野中迷失了方向,饑餓的狼群嗅到美食的氣味,嚎叫著追逐而來。
一路跌倒爬起、爬起跌倒,香玲已經沒有力氣再一次起身向前奔跑。要不是察覺有人逃離的除妖師隨後及時趕到,她很快就會被狼群撕碎吞噬。
不過,這一次再不會有人趕來,黑夜中一雙一雙凶殘的狼眼把她團團圍在核心,香玲甚至能聞到惡狼身上發出的陣陣腥臭氣味,她默默地闔上雙眼,絕望地等待著那一刻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