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院內。
蘇千淩手裏拿著一本書坐在軟榻上,跟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杯茶和一疊雲片糕,這是蘇千淩這麼多年來的習慣。
看完一頁,蘇千淩伸手端起杯盞淺淺地抿一口,杯盞放下,習慣性的伸手去拿雲片糕,隻是手伸出去的瞬間,驟然的停在了半空,她抬起頭看向那一疊誘人的雲片糕,皺了皺眉頭,收回手。
“三小姐,前幾天你讓打聽洛陽王府的事情,傳來信兒了。”花媽媽進了屋子,拿過一個信封遞到蘇千淩跟前,瞧著蘇千淩杯子裏快幹了,伸手在杯盞裏又續滿茶水。
蘇千淩一頓,目光從書上移開,接過信封拆開,裏麵是兩頁信紙,雋秀的小楷蒼勁有力,看來錦媽媽找了個靠譜的人來寫的。
端木高陽,當今三王爺的嫡長子,有勇有謀深得皇上的心,如今統管南大門守衛,手上精兵三千,也算是皇上的心腹了。
信中大多是介紹端木高陽這些年的功績和喜好,這些蘇千淩早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看到最後一頁,蘇千淩麵色微動,近日端木高陽頻繁半夜出府,出去的時候不帶一個人,清晨才回去,至於到底是去做什麼,派出去的人因為沒有端木高陽輕功好,所以一直也沒能查到。
目光在信紙上流連,蘇千淩麵色越來越冷,如今隻要想到關於端木高陽的事情,她都抑製不住瘋狂地在身體裏流竄的恨意,全身都跟著微微顫抖,這樣的恨,豈是千刀萬剮便能泄的!
冷若冰窖的陰寒在蘇千淩水眸之間激蕩很久才散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麵色才稍稍好轉。
看完信,蘇千淩伸手將信連帶著信封扔進了旁邊的火爐裏,橘黃色的火苗舔舐著紙頁,瞬間便化成了薄灰,隨著重量加重,瞬間坍塌,和爐中的灰融合在一起,再分不出彼此。
“繼續盯著,不用盯得太緊。”蘇千淩輕啟朱唇,一句話從她口中說出,語氣依舊如往日般平靜卻憑空多了幾分冷意。
錦媽媽一頓,瞧著蘇千淩麵上清冷,點了點頭,似乎是想起什麼,剛想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我剛才選了兩個膽子大的小廝,是府裏長大的,都是放心的人,現在就讓他們去華榮居候著嗎?”
蘇千淩麵上微微變換,將手裏的書放在桌上,片刻,唇角微微挑起來:“不用,掌燈之後再去,讓他們在老夫人院子裏藏著。”
錦媽媽應聲,麵上緩了緩,想著這樣也是最好,收斂了麵上的情緒,手裏拿著茶壺這就準備退出去了。
“錦媽媽!”在錦媽媽就要出去的時候,蘇千淩突然叫住她,看她轉身,指著桌上的雲片糕:“雲片糕端下去吧,以後也不要往上端了。”
錦媽媽一愣,這雲片糕不是三小姐最喜歡吃的東西嗎?一邊看書一邊喝茶吃雲片糕可是三小姐一直以來的習慣,今日這是怎麼了?
蘇千淩麵上微動,瞧著錦媽媽一臉的怔楞,她又伸手將桌上的書拿起,並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
前世她獨愛雲片糕,特別是城東的宋順齋做的,百吃不厭,端木高陽當時對她獻殷勤也是日日送雲片糕來,當時真的以為他是真心,如今想想自己真是可笑之極,現在再看到這雲片糕,心裏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哪裏還能吃得下?
錦媽媽瞧著蘇千淩神色清冷,也不敢多問,默默地歎一口氣,伸手將桌子上的雲片糕撤下端了出去。
太陽逐漸偏西,隨著霞光的映襯緩緩墜下,金色的陽光逐漸添了一層紅色的光輝,忙碌的腳步也開始放慢。
隨著各院子裏的燈掌起來,兩個個子不算高的人身手敏捷的竄進了華榮居的偏院裏,隱藏在了灌木叢裏,隨著昏暗的影子壓過來,從外麵根本看不到人。
花媽媽服侍著老夫人睡下,又交代了琉璃和琉玉兩句,這才出門往自己的屋子裏走,到了門口瞧一眼守夜的丫鬟,聲音多了幾分震懾:“警醒著點,老夫人這幾天剛能睡踏實,別吵了她!”
想到昨夜的事情,兩個丫鬟心裏害怕,可是麵對花媽媽卻不敢不應著,瞧著花媽媽走遠了,兩人不由得雙手環住身子,不知道是夜風涼還是心裏冷。
屋子裏,琉玉瞧著老夫人睡安穩了,換了衣服也睡下了,琉璃白天跟著蘇千淩去看了昨夜守夜的兩個丫鬟,心裏發寒,怎麼也睡不著,在外間的軟榻上來回的翻著身子,時不時的抬頭看外麵一眼。
心裏正胡思亂想,忽然聽到裏間老夫人稍稍有響動,琉璃猛地坐起身來,還沒來得及穿上鞋,便聽到了老夫人的驚呼聲。
琉璃心裏一驚,鞋都沒有穿好便朝著裏屋衝去,掀開簾子便看到老夫人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朝著窗戶口看著,臉色有些蒼白,身子跟著微微顫抖。
“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