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羽翼漸豐(中)(1 / 2)

外邊打了五更,天還是暗暗的,喚秋剪了燭心,我感到一絲倦意,便脫了鞋,自去睡個回籠覺。喚秋伺候了,依舊靠在床邊,閉眼假寐。

待到醒時,已是大亮,喚秋不在床邊,許是打發宮女們準備梳洗之物。我一聲喚秋,隻聽殿門一響,她著一件通色粉褂子,下著淺色絲質流裙,典型的六品女良宮裝,頭上嵌著幾件銀飾並玉質發簪,倒是素雅大方,金簪不見了,心願達到,不需再戴。

喚秋一拍手,進來五六個未留頭的小宮女,捧著茶盅、一小碟青鹽、痰盂、盛了水的銅盆、幹淨的麵巾,一溜站的整整齊齊的候著。

我滿意的點頭,平心而論,喚秋是個妥帖的好奴婢。喚秋見我麵有喜色,神情也是鬆快,低頭為我穿鞋時,一邊問道:“公主今日可有想穿之物?奴婢也好預備了。”

我想了想,“前幾日皇後差人送來的那套山茶花繡的錦衣就甚好。”

喚秋應喏,一個眼色,端銅盆的宮女去了,不多會又回來,照舊立著。

挨個用過,洗漱了,我淨了麵坐在銅鏡前,宮女們紛紛退下,隻留喚秋在。她笑道:“公主的烏發真是美極了,又黑又順,真真的再也挑不出第二個。”

我也不以為意,自拿起玉梳,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鬢發,“簡翹哪兒去了?怎得不來與我盤髻?”

喚秋小心的梳發,動作且輕且柔,很是舒服。“公主忘了,簡翹言語不敬,昨兒掌了嘴,現在處所養著。”

“養著?”我打開首飾盒,拿出一副金絲玉簪花箍的點翠,放在頭上比劃。“她傷了嘴,又沒傷手!原先伺候太後,也那麼拿腔作怪的?”

喚秋不言語,開始動手挽髻。我止住她的動作,把頭發攥在手中,“去,叫簡翹來。我隻喜她綰的髻。”

“簡翹病著,怕手腳粗笨,唐突了公主。”喚秋欠身道。

我知她的意思,一分笑意溢出,“我是給她監視我的機會。你操什麼心?!”

喚秋隻得去傳。約摸半柱香不到,簡翹不得已而來,原本娟秀的小臉腫的像饅頭,紅紅的雙頰像抹了胭脂。喚秋在她邊上站著,滿臉無奈。

“奴婢參見公主,公主萬福。”她蹲下行禮,吐字不清的咕噥。

我道:“盤個偏髻吧,記得將發髻編成辮子,不然易散。”

“是。”簡翹遂起身,手腳利落的盤髻。

“去把陳啟安叫來。”

喚秋應聲而出。不多會,陳啟安打著千立在一旁。

對鏡自照發髻,我很是滿意,語氣便也溫和不少。“最近魏公公總不見來與我請安,怕是忘了我這個公主。你去和他說,讓他備著上等珠翠,待請安時帶來。還有,那位萱夫人看著甚好,命他留著心。”

陳啟安在昭晟殿裏伺候不下五年,又是宮裏的老人,何等乖覺,立刻拱手道:“公主放心,奴才這便去辦。”

我又道:“魏公公是知道我脾氣的,今晚我便要個結果。”

陳啟安笑道:“那是自然。公主隻等著瞧好吧。”

我揮手令他下去,看他跑的快,瞬間沒影兒,倒覺著可樂,笑向喚秋道:“你的心意我順遂了,倒教你那妹子有點眼力見兒才好。”

喚秋蹲下行禮,“公主大恩大德,奴婢必不忘懷。”

我笑而不答,喚秋跟我久了,自是真心之語。

簡翹此時盤好了髻,喏喏的行禮欲離去,我讓喚秋取來銀釵賞她,這是萬料不到的恩典。身為徽趾國唯一的公主,這昭晟殿裏,但凡首飾鐲子荷包等俱是極好的。

見她唬白了臉,我道:“念你帶傷前來為我梳髻,也不容易。這釵賞你了吧。”

簡翹麵帶喜色,連連謝恩,雀躍離去。喚秋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我冷笑,“有什麼想頭,不妨說與我聽聽?”

喚秋嘩然,半晌才道:“公主仁厚心腸,奴婢隻為了簡翹感恩。”

我不以為然,心內深知她必認為我是故作姿態,倒也罷了。匆匆換上衣衫,配好每日必帶的龍紋鵝卵石腰佩,戴上玉質山茶花樣滾金邊的項圈,乘著軟轎至太後的長壽宮時,幾乎已近正午。

長壽宮是紫禁城內最古樸的宮殿,不似其他嬪妃的殿宇豪華,但那份巍峨堂皇之氣卻令所有殿閣望塵莫及,據說這是先帝在位時,特為親母選的此處。既不偏僻,又是清靜,邊上就是禦花園,方便老人家散心用。穿過兩處宮巷,便是皇上日常起居的舒泰殿,離的也不遠,先帝作為人子,也算是盡了自己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