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沒有風,顧老爺子一步步朝他走來,發絲卻無風自動,在散開的發絲中,有幾許的銀色刺目而耀眼。顧太太則是眼巴巴看著他,眼中都帶了寂寞的哀求,歲月染過了精致的妝容,縱然外表不變,骨子裏的滄桑卻在眼中尋到點點的痕跡。
父母,終是老了,他們已經不再年輕,他們隻有他一個兒子,他們也渴望兒女承歡膝下,這種情感上的孤獨和寂寞,是多豐厚的物質條件都彌補不了的。
這些年他一直在為事業忙碌,也為感情的事情煩惱,一直埋怨於父母的專製霸道,惱恨他們的無情獨斷,卻忘記了他們對他著實是真心的愛護。而正是因為關心,所以才會希望他好,才會替他把關所有的事件包括愛情,雖然聯姻一事讓他百般膈應,但父母的初衷未必不是為了他著想,隻是陳舊的觀念讓他們的做法激起了他的叛逆。
父母就是父母,生他養他,物質上精神上他們都有著功不可沒的貢獻,他縱然有再多的怨言,在親情麵前,一切都可以被遺忘。
父母老了,還能再陪他幾年?他已經跟他們鬧了這麼久的矛盾,韶華易逝,光陰苒冉,有些事情錯過了就無法再挽回,他真要走到子欲養而親不在的地步嗎?
小時候的嗬護聲聲入耳,讀書時候的教導也銘記於心,長大後出了社會見識到更多的東西,父母的關心卻逐漸被冷藏,因為意見分歧,因為觀念不同,於是跟他們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甚至差點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可他回首一一拾起記憶,不論多大的分歧和反對,其實父母的愛摻雜其中,從未少過。尤其是他現在也已經為人父母,更能體會到父母對子女的期待和艱苦辛酸。
看著父親母親那哀求的眼神,以及那滄桑的麵容,他要離開的步子,卻怎麼也邁不出去。
其實他也有好多年沒有跟父母好好吃頓飯了,團圓夜,團圓飯,他既然來了,是不該這樣轉身就走的。
猶豫的時候,冷歡如又蹭蹭蹭跑來抱他大腿,清亮的眼睛水汪汪的,撒嬌開口:“爸爸,留下來嘛,歡如好想跟爸爸一起吃頓飯。”
這個小姑娘,倒是堅強,明明方才都被他那樣恐嚇了,不但不哭鬧,還敢過來纏他……應該是想念爸爸想念得太緊了。
這樣一個聰明伶俐嬌俏可人的女娃,縱然不是他的孩子,甚至因為她母親的緣故他對她態度並不友善,可他對她,似乎也沒有那麼討厭。
於是他清楚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好,我們一起吃年夜飯。”
這畢竟也是他的家,除夕夜合家團圓最美,雖然有冷茜茜這個煞風景的人物在,但看在父母的麵子上,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顧老爺子和顧太太聽得顧白宸的答話,頓時一秒變臉,整個人都精神起來,顧太太激動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對他道:“一家人團聚簡直太好了,我要去廚房親手包你最喜歡的韭菜水晶餃子,你等會兒,陪你父親說些話,餃子很快就可以出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