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天懾於周鬱南沉鬱的麵色,竟然沒有反對,乖巧順從地讓護士做完一係列的治療。
直到護士忙完出去,她才按捺住自己慌亂得早已失去控製的心,盡量讓聲音聽上去平穩冷靜。“顧白宸怎麼樣了?”
女人的第三直覺,加上顧白宸自她醒後一直沒有出現,以及方才顧白天沒有讓他說完的話,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但即使有再多的預感和假設,沒有得到最終確定的答案前,一切都有可能。
而周鬱南,就是她溺水時候勉強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周鬱南麵色依舊沉重,看著眼巴巴的沈晴天,瞧著她眼中的期待和期望,以及一絲微弱的祈求,喉嚨一堵,早已準備好的話,竟然有些難以啟齒。
這世上最難做的事情,就是把帶有希望的人重重從雲端砸下,看著她一點點絕望,直到心如死灰。
他不忍,也難以做到。
可最終,還是要說的是嗎?
周鬱南的沉默,似乎奠定了她假設,她眼中盈滿了慌亂和痛苦,卻還是壓抑著情緒,道:“你說吧,我承受得住,我是當事人,我是他的老婆,我有權利直到他的健康狀況,你不該瞞著我。而且,瞞也瞞不了多久,我遲早也是要知道的對不對?”
是啊,隱瞞不是對她最好的幫助,而是把痛苦的周期延長。
周鬱南垂下眼睛,狠下心腸,沒有去看她的眼神,“顧白宸他,沒有從火海裏走出來。”
沒有走出來,那就是不存在了。
沈晴天身子重重一晃,差點從床上栽倒滾下地,她死死咬著唇,才沒有讓悲傷從喉嚨裏溢出,好一會兒,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她的聲音聽上去還挺平靜,但周鬱南知道,那隻不過是偽裝的堅強罷了。
而他,也不敢撕破這一層偽裝,“三天了。”
沈晴天輕笑一聲,眼中搖晃的淚水終於溢了出來,“三天時間,完全可以確定答案了對吧?”
如果隻是被困火海,如果還有生存的可能,如果還能被救……三天的時間,足夠給予答案了。
周鬱南沒有隱瞞,把事情完完全全說了出來,“是的,我和消防大隊一起滅了火,又讓挖掘機把那片廢墟鏟平,然而,依舊沒有顧白宸的影子。”
那麼大的火,她明明親眼看到的,他沒有走出來。
那時候沒有走出來,以後的以後,怎麼可能走得出來。
周鬱南也說了,他親自參與滅火,看著挖掘機把廢墟清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件事情的後續。
幹幹淨淨,把地都鏟平了,還是沒有看到人,那隻能說明——要麼顧白宸被人救走了,要麼火太大,他被燒得被砸得屍骨無存。
結果是讓人崩潰的,至少她知道,顧白宸如果活著,是不可能不會丟下她不管,是不會不來醫院看她,是不會讓他所謂的親人們擔心的。
隻是他終究選擇了一條讓大家悲傷痛苦的路,身不由己。
巨大的悲傷如潮水襲湧,她抱住自己,忽然覺得通體冰涼,絕望如同一根勒住脖子的繩子,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