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橋也坐了下來,安靜地如同一隻貓,沒有初見的張牙舞爪,“那麼,應該記得自己有多過分了吧?”
“或許。”
顧白宸躺下來,看著空洞的古堡頂端,目光飄遠迷離,“如果真是你抓了我,我還真一直不知道你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裏,是一種折磨,也是一種洗練。鏡子那麼多,真是照出了隱藏在人性下的百態,必須正視,無法逃避。”
被關在這裏十天,對於他而言每一天都是煎熬,無邊的黑暗和寂寥,比什麼都可怕。那一麵麵鏡子,三百六十度照出人身上的種種痕跡,好的壞的,美的醜的,偽善的猙獰的,無論何種姿態,都逃不過鏡子犀利的眼睛。
“我腦海中忽然多了許多記憶,那樣的不堪,讓我都難以接受。”
林遠橋看他空洞躺著,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忍不住抬腳踹了踹他,“有話說話,別裝死。”
要是換了平時,顧白宸絕對跳起來將人一頓胖揍,隻是現在的他,困怠疲倦,別說行動,連說話都懶得開口。
“死不了,每天都有特殊通道送進來的飯菜酒水,隻要你不想死,就永遠不會死。”
林遠橋的聲音有了些許動容,“這麼說來,你想放棄,想死了?”
麵對太多不堪,他確實很累了,無助,無能,無法,糾纏在一起的所有負麵情緒緊緊相擁,他已經離崩潰不遠了。
顧白宸自嘲一笑,“目前還沒有完全絕望,不過這也是遲早的事情。橋子,本來我有諸多的不甘心,現在知道是你的設計,我想如果真死了,對你算是一種交代,我也可以瞑目了。”
側頭去看林遠橋,聲音低沉暗啞,“不怪你對我那麼狠,我確實欠你一句抱歉。”
林遠橋哼了聲:“別,不稀罕你的道歉,因為你我也進來了,你倒是可以瞑目,我可還不想死。”
別扭的親密,讓顧白宸恍然想起了以前在一起的時光,“橋子,錯過你這麼個朋友,我很遺憾。”
林遠橋嗤笑一聲,倒也沒有反駁:“你指哪件事?”
“許多許多,尤其是那次車禍,我不該怪你的。”顧白宸合上眼睛,陳年的差不多遺忘的記憶突然湧至,讓他幾乎接受無能。
他口中的車禍,其實是七年前沈晴天車禍一事。以前他隻是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後來才想起來,他忘記的是林遠橋這個人。
也不是忘記,隻是下意識將這個人隱藏,將他從記憶裏努力抹去,久而久之,他也就差不多忘記了,其實他還認識林遠橋這個人。
他是恨林遠橋的,但同時也有愧疚,良心不安,所以選擇性遺忘。
在古堡裏鏡子的刺激下,他記起了許多事情,比如當年他去找那個男人談生意,那個男人突然抓了狂,對他展開瘋狂的攻擊,為了自保,他動了手。
然後沒有注意,讓那個人撞到原就設計好的尖銳牛角……他確實殺了人了。
他後來昏迷,醒過來時候,那屋子空空蕩蕩,並沒有看到那個被他失手殺害的男人,於是他就以為他沒有殺人,可有沒有動手,他心裏還是有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