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清泠走後,慕容懺對著書架後麵的人影說道:“她走了,出來吧!”
一個身穿紫色錦服男子麵帶笑容緩緩走出,這人正是司徒明希。
“你怎麼看?”慕容懺問道,看樣子司徒明希很得他的信任。
“信,但是不可全信,所以我們不能放鬆對她的監視,也不能放鬆對戰清華的追查,兵符隻可能落在北疆王這唯一的一對兒女身上。”司徒明希的臉上始終帶著狐狸般的笑意。
“有沒有可能戰轅楓將兵符藏在別的地方,連他的兒女都不知道?”慕容懺臉上同樣帶著笑意,與司徒明希的高深莫測不同,他臉上的笑容始終給人一種陰鷙嗜血的感覺。
“或許吧,但是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以戰轅楓那麼精明的人,不可能不做以防萬一的打算。”
慕容懺不語,兩人相視一笑,這兩人,一個是豺狼一個是虎豹,同樣都懷著不小的野心,慕容懺想利用司徒明希,而司徒明希同樣想利用慕容懺達到自己的目的,很明顯,司徒明希更聰明一籌,慕容懺這是在引狼入室與虎謀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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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疆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裏,一個婦人正在油燈下縫補衣裳,嘴角帶著幸福的笑意,旁邊的床上,正睡著她有些呆傻的兒子。
突然,門被踢開,一個狼狽不堪的年輕人闖入,“奶娘,幫幫我!”
婦人看清來人後,驚喜道:“世子,你還活著?真是蒼天有眼啊!”
“奶娘,回頭再跟你說,快找地方讓我藏起來,有人追殺我。”如不仔細辨認,很難認出這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是北疆王的世子,那場災難中唯一幸存的一位,隻是除了慕容懺等少數人知道真相外,戰清華在所有人的眼裏已經是死人了。
這位婦人曾經是戰清華的奶娘於秀梅。
於秀梅聽戰清華這麼一說,急得不知所措,望一望家徒四壁的破屋,還找不出好的藏身之地,突然眼前一亮,“世子,委屈一下你了。”
戰清華看看黑乎乎的灶台,無所謂一笑,現在還談什麼委屈不委屈的。
於秀梅剛勁戰清華塞進黑漆漆的灶肚裏,大門再一次被人踢開。
一個蒙麵人闖了進來,看著寒光閃閃的長劍,於秀梅嚇得冷汗直冒。
“好……好漢……饒……饒命……”
“有沒有一個穿著破爛的年輕人來過?”這次追殺戰清華的殺手還算比較有良心,沒有直接大開殺戒。
“沒……沒有……”
於秀梅的神情慌亂還是引起了殺手的注意,殺手的眼睛便如毒蛇般盯著屋子裏看,在灶台邊矗立良久,於秀梅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好……好漢,你是……餓了嗎?我……我給你……做飯,家裏隻……隻有……鹹菜麵條……”
於秀梅心裏祈禱著殺手不要大意,若是真的讓她做,那豈不是要將世子燒死?
殺手睨了於秀梅一眼,然後略過灶台,走到床邊,被子裏應該裹著一個人,裏麵的人在瑟瑟發抖。
長劍往被子上挑去,於秀梅以為殺手要下殺手,嚇得跪地求饒道:“好漢,饒命,我求你不要殺我兒子,你要殺就殺我吧……”
被子被挑開,是一個光著上身留著壽星頭的陌生男子,不是他要找的人。
再掃一眼屋內,著實看不出還有什麼藏身之地,殺手便提著寶劍走了,他不殺這對母子,是因為他曾經也有這樣一個母親,為保護他死在敵人的劍下。
卻不想,他這一時的心軟,讓戰清華逃過了一大劫。
直到夜色蒼茫,戰清華才敢從灶肚裏爬出,那一刻他是真的嚇壞了,當聽到奶娘的求饒聲的時候,他差一點就出來了,還好,又躲過一次了。
“奶娘,謝謝你。”端著奶娘煮的雞蛋麵條,戰清華這個大男兒終於心酸的哭了,自從他家破人亡後就再也沒吃過一頓熱飯了,每天都在顧著逃命,沒錢去飯館,不敢睡客棧,從前錦衣玉食的王族世子過著乞丐的生活,是報仇的信念支撐著他活下去,如今見到奶娘,如同見到親人般溫暖……
看著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裏的世子此刻狼吞虎咽的吃著粗茶淡飯,於秀梅心疼不已,“世子啊,到底是誰這麼狠心害了王爺一家?”
“我不知道,那些殺手都帶著青銅鬼麵具,我一定會找到他們的,我一定會查出幕後黑手,我一定要替我全家報仇!”戰清華的聲音充滿了狠戾,不再是從前雲淡風輕的王府世子了。
“世子,隻有你一個人跑出來了嗎?郡主和小公子呢?”於秀梅隻撫養過戰清華,但是對於夏王妃的兩個孩子,她雖沒見過,卻同樣關心。
“阿泠在皇都,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童童死了,是代替我死了,夏王妃將生的希望留給我了。”戰清華心裏難受不已,那麼多親人死在他的麵前,他如何安心?
“唉,夏王妃真是好人,小姐也是好人,隻可惜自己想不開,心鬱成疾,就這樣早早的去了。”於秀梅感歎道,對於小姐、王爺和夏王妃三人之間的事情,她是最清楚的旁觀者,隻是小姐當年聽不進她的勸告,一味的沉迷在自怨自艾中。
“奶娘,你可以給我說說我娘、夏王妃和我父王之間的事嗎?我想聽。”夏依綰一直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可是他心結太深,一直怨恨著夏依綰母女,現在想想自己的心胸太狹窄了。
“世子,奶娘知道你對夏王妃有怨言,但不管怎麼樣,你們都是一家人,小姐,王爺還有夏王妃之間,始終不過一個情字,誰都沒有錯。小姐喜歡王爺,嫁給王爺三年,王爺與小姐相敬如賓,他對小姐隻是擔負著一個丈夫對妻子的責任。王爺真正愛的是江湖女子夏依綰,王爺與夏依綰是在武林大會上認識的,郎才女貌的一對很快相愛,那時夏依綰並不知道王爺的真正身份,也不知道王爺已有家室。”
於秀梅看了一眼睡去的傻兒子,接著說道:“夏王妃也是一個烈性女子,在知道王爺有家室後決絕離去,王爺傷心難過,整日飲酒買醉,小姐心疼王爺,於是找到了夏依綰,求著夏依綰嫁給王爺,夏依綰被小姐的誠心感動,最後以平妻的身份嫁給了王爺。”
戰清華專注的聽著,沒想到父輩們還有這樣一段纏綿的愛情故事。
“相愛的人在一起後便會有許多情不自禁,小姐便覺得自己是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內向的性格更加內向了。其實王爺和夏王妃並沒有冷落小姐,王爺還是會隔三差五的來看望小姐,對小姐噓寒問暖,夏王妃也會時不時來陪伴小姐,隻是小姐看不開,整天鬱鬱寡歡,胡思亂想,時間久了,便憂鬱成疾,直到小郡主出生,看著王爺喜不自禁的笑容,小姐終是……”
“唉,自古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如果小姐當時想開一些,也不至於憂思成疾,落得一身病根。小姐離世前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你,夏王妃知道小姐的擔心,便跪在小姐的床上發下毒誓,此生必將你當親生兒子,拚盡全力護你周全……”
……
戰清華已經聽不下去了,他已經知道自己錯怪了夏依綰,不是夏依綰搶走了他的父王,也不是因為戰清泠的出生刺激了他的娘親……
情字傷人。
娘親養了他五年,而夏依綰卻照顧了他十五年,母子間的感情早已生根發芽,盡管他不言不語,卻能感覺到她發自內心的關心,可是他卻放不開心結,一直以為她是害死母親的罪魁禍首……
娘,請允許我在心底這樣叫你。
……
休息了一晚上,戰清華決定離開,他肩負著全家的血海深仇,他必須前行。
沒有了父王的庇護,他知道自己是在太弱小了,他決定上蒼山拜師學藝,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走的時候,身邊還跟著奶娘的兒子石勇,奶娘說,雖然石勇傻傻的,但是力大無窮,能幫到很多忙,並且,奶娘也希望兒子跟著戰清華上蒼山學點東西。
一路上,兩人扮成兄弟,倒也成功躲避了殺手們的追殺。
等他學成歸來,便是那些人魂歸地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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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皇帝那裏回來,戰清華的腦海裏始終回放著慕容懺說過的那些話,最終她將目標鎖定在三塊:前朝餘孽,雪國人或者西越人,慕容懺!
起初,她並不想懷疑慕容懺,因為父王一直忠心耿耿地守衛著邊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是慕容懺卻說上那麼一大推的話將她引導兵符上來,她不得不懷疑慕容懺的動機。
再加上在禦書房看到的那張寫著戰、風、謝三個字箋紙,她反而覺得慕容懺的懸疑最大。
然而,她不能有任何懷疑的表情外漏。
等到她找出證據來的時候,不管你是誰,她都會讓你後悔來到世上。
風小侯爺見戰清泠漸漸冷靜下來,精神狀態漸漸恢複,便將自己在廢墟中找到的半張青銅鬼麵具交給她。
於是,那半截斷劍和著半張殘麵具,就是她追查的重要線索了。
……
時光飛逝,轉眼就快到了白淺洛迎娶三公主和鍾木燁迎娶謝蝶兒的日子。
盡管這兩段姻緣讓當時人苦惱不已,可是為了無辜的家人,他們隻能咬牙接受。
相府和將軍府都開始忙碌的籌辦起來。
戰清泠並不關心這些,倒是每天跟著夜尋去查找線索。
盡管如此,她還是從市井中聽到了婚變的消息。
聽說謝家蝶兒被謝家蜓兒給毒死了,隻因為謝蜓兒喜歡的是鍾家大公子,不甘心妹妹被賜婚給心上人,姐妹兩矛盾很深,謝蜓兒惱恨之下買了砒霜將謝蝶兒毒死了,事情被丫鬟告發,謝蜓兒被關入了大牢。
鍾謝兩頰的婚事作罷。
戰清泠對謝家姐妹毫無好感,聽到這個消息後,她心裏為鍾木燁和鍾家鬆了口氣。
鍾木燁主動請願,去了邊關。
鍾家人鬆了一口氣,家裏氣氛輕鬆不少,但是丞相府卻變得更加沉重起來。
願意是白淺洛的娘親突然落水而亡,至於是自盡的還是無心落水的還是被人推下池塘的,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