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大人把玉佩又鄭重交於子陌,這才細細打量這位少年郎。
年未弱冠,白衣白氅,腰掛龍鱗劍鞘。麵勝冠玉,頭發並未盡束,齊肩飄散著數縷,更顯俊朗飄逸。談笑時放蕩不羈,處事卻縝密無疏,渾然一身正氣。
“少年英雄,百龍之智,南宮筠果然好眼力!”
“息大人,多有得罪!”子陌深深一躬。
那前館所坐之人也已進來,息大人與他耳語了幾句,就別過子陌,沒入夜色中了。
那館生隨即引眾人到後堂暫歇。挨到五更雞叫,才和子陌眾人一起出館,七拐八拐到得一農家小院。
“時涯,叫燒火丫頭起身去夥房弄菜,招待幾位鄉人。”館生喝道。
“知道了,師傅。我也陪著去,可否?”那時涯回起話來擲地有聲。
須臾也未見有人從茅舍中出來。子陌等人坐於廚間麵麵相覷。隻見那館生進來就跪拜道:“公子,小姐已在後門等著上路了,此行一路顛簸,萬望公子——護得我家小姐周全。”說完那館生已泣不成聲。
眾人跟著館生出了後門,就看見一黑衣少年坐於輿前,輿上有蓋,蓋周護帷,帷中依稀坐一褐衣少婦,體大腰圓,頭戴帷帽,皂紗護臉。
子陌也不及細問,就翻身坐於黑衣少年身側,徐徐往城門方向而施,車後穀雨等人謹慎跟行,一路默然。
近得城門,遙看卻未見息大人。城門吏卒依舊三兩散立。
“哪裏人?出城做甚?”一吏卒上前嗬道。
息府被抄之後,此掖州城進來容易,貨物還好,但凡見得女子或俊俏少年出城都要一番盤問。
黑衣少年掀開護帷,那輿中之婦人微怒撩開帽下皂紗,用金絲丹花娟帕裹手輕拭兩頰。
“這不是城南趙家的小六子嗎?你家夫人又出城啊?”又一獄卒踱著方步,晃著肥腸佞笑著道。
那婦人聽聞此語,“謔”的一聲撂下皂紗,穩坐不語。
“走吧,走吧。回頭一起吃酒啊。”那肥腸獄卒連連擺手。
出得城門,別人未曾怎樣,那穀雨倒是長舒了一口氣,又用袖口猛擦額頭冷汗,道:“你可就是那館生口中所叫的時涯兄弟?”
子陌抬手又是額前一擊。
“又做哪樣?見不得世麵的家夥!沒聽見是小六子嗎?”
子陌見那黑衣少年依舊目不斜視,沉默不語,又聽嚶嚶飲泣從車輿中傳來,心下不禁暗暗稱奇。
未到林旁,就有家兵哨探得知。待車馬駛入林中,一眾家兵都已聚集妥當,悄悄跟隨,朝苑川城疾走而去。
北風冷峭,護帷前起後伏,呲呲作裂帛之音。家兵皆翹首觀望此息府婦人的身姿,個個做搖頭哂笑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