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閨閣談畫(1 / 2)

當晚,琴聲就又意外地在阡兒入睡前到來。

今宵的琴聲不同於昨日。曲調未變,可琴音繚亂無序,高低陡然。彈琴之人簡直判若兩人,他的心緒分明未在琴上,遊離於外物之間。似此心浮氣躁,又借琴發聲,就猶若逆水行舟,槳動楫搖,那船卻艱澀難行。

“息大人得信將再無後顧之憂,當自會另有籌謀。息小姐好不容易出來,又怎可再入那虎狼之地?”

“難道在這南宮府走了時涯,就再沒息小姐可留戀之人了麼?”

阡兒在這琴聲中輾轉反側,一時間真真的就坐於了那琴船之上,滯留於激浪回旋之中,無法自拔。這琴聲自是彈於中曼姐姐的,也隻有姐姐方能解讀得真切。自己實乃一毫無幹係之人,閑來無端聆聽,卻也不覺入了心腸,可見這子襄少爺琴藝了得,又聽聞他的劍術更在子陌公子之上,這“一等一之男子”所言不虛。

易雲挑滅了燭火,琴聲盤旋了稍許就戛然而止。葉蓁苑的火盆冒著通紅的微光,映得窗外的叢林影影綽綽,風動婆娑。

“小姐,此琴聲從哪兒來的?”易雲見阡兒毫無睡意,聽得如癡如迷,也甚是好奇。

“似來自淩雲閣。”

“哦,小姐,我倒是給混忘了。今日日暮之時那穀山送來一幅卷畫,見小姐臥於榻上,沒敢驚動,就放於窗下案幾上了。”

“穀山?”阡兒並未聽過這個名字。

“淩雲閣的書童。他說是他家少爺所畫,或可點綴於牆帷之間,以增什麼風什麼雅來著,望小姐不要見怪。小姐可要點燈觀看?”易雲說得甚是吃力。

早聽母親說過這苑川城近於西涼,古風淳樸,女子皆可上馬騎射,男子更是粗獷不羈。不過自己與那子襄公子也隻單單幾麵之緣,話未說得幾句,如此贈畫許是待客好意,但也略覺唐突。舅父舅母膝下無兒,舅母也曾說過視如己出,可以兄待之,不必拘禮之類的話,可阡兒還是自覺雖冠姓南宮,但男女畢竟有別,自己初來乍到,需事事小心,不落人口實才好。又想起橋頭子陌公子為自己拭履,若被那些嬤嬤丫鬟們看見,再添油加醋地告知舅母,舅母不知又該作何想法?左右慮及此,才對易雲笑道:“以後這些個風雅少收為好。”

“那我明日到淩雲閣尋著穀山還給他就是。”易雲道。

“既然收了就好生放著吧,再退難免讓人覺得你我小題大做,不通人情。無妨,早些休息吧。”

易雲放下了新設的床帳,在小姐榻旁自己臨時搭設的窄榻上安睡,一宿無話。

翌日,阡兒見易雲正要收起畫幅丟於架上,這才忙命解開觀看。畫卷於案上徐徐展開,但見一清朗河山躍然於紙上。遠處山巒霧靄繚繞,溪流所到之處青石紅岩,但岸石處卻甚為寂寥。阡兒忍不住拿起筆蘸滿丹青,點點勾勾,頃刻間翠葉夾著串串紅果就點綴於岸石之間。

“易雲你看,這是不是你摘紅果冬青的地方?”阡兒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