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焉知非福(1 / 2)

猴多的這番話直逗得穀雨幹瞪眼。沒曾想在這秦山僻壤還能遇見比自己還慣會插科打諢,油腔滑調之人。隻聞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一夫多妻的,還從未有聞過一女兼嫁二夫的。他拍拍猴多的肩膀,向子襄少爺那邊努了努嘴,那猴多才唬得麵色慘白,趕緊地閉了嘴。

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夜風過處,樹上依舊劈裏啪啦地落著豆大的雨滴。時涯蹲在前殿門口,他卷了一袋煙,任憑裏頭如何鬧騰,他也隻顧悶著頭吧嗒煙嘴,一言不發。

易雲於自己獨處之時就常講什麼雙環,雙魚來著,原隻以為是公子小姐間的附庸風雅,適才聽子襄少爺言之鑿鑿地提及十六年前,方知易雲前言不虛。殿裏這會子都是易雲勸慰小姐之語,說得入情入理,著實也能解人一時之憂。時涯禁不住用餘光仔細地端詳起她來。細眼細眉,著一身翠綠暗葉百褶裙,行為舉止與阡兒小姐還真是有幾分相像,怪不得那日侯大人搜南宮之時要拿她來頂崗。她這一路做事穩穩妥妥,滴水不漏,若能長伴小姐身側,實也是小姐的福氣。

他正自思忖間,冷不防易雲悄悄踱到了自己身側。她亦學自己蹲在前廊,用手支頤,歎了口氣。

“你又歎的什麼氣?子襄少爺那一劍又怎會要了子陌少爺的命?無非是失血過多,一時昏厥而已。”時涯瞥了易雲一眼。

“嗯,但願如此。廚下還有點子吃食,我特意留的,這會子都半夜了,你也別老抽這些個旱煙了,快去墊墊。”易雲說完一溜煙地就跑入了殿內。

時涯含笑收起煙袋,他望了眼頭頂散去的積雲,緩緩朝廚下走去。

翌日晴空萬裏,鳥鳴雀叫。佛院一早就蘇醒了過來,仿若脫胎換骨一般,少了往日的風沙塵土,多了今朝的煥然明媚。

子襄的馬繞著廟門逡巡了幾周,直到此時他方看清楚,廟門頭之上牌匾雖風蝕日曬經年,但依稀可見上頭大書二工整篆字:“合廟”。此廟建於兩山相合之間,故而有此之名也不足為奇。不過“合”者相生也,當於己再無關聯。阡兒守了子陌一夜,更是在淩晨挪子陌於後殿之中。此亦天意,天意當此二字,又奈何哉?

子襄心中念了一句罷了,當此世間從未有甚麼雙環,當此世間從未有昨日之繾綣纏綿,當此世間從未有遇見過息阡兒。他仰望天光,心如止水。在南宮之時就常聽聞終南往東有一太白山峰,此峰險峻,鮮有人至。似己槁木死灰之人不若隱居此山,以了今生今世之煩根恩怨。他隻這一想一念之間就覺心胸豁然開闊,大丈夫若不求聞達於野,亦正當隱匿山林,做一逍遙之主,也甚是快意。他領著穀山,信多猴多三人縱馬揚鞭就直奔太白山而去。

合廟後殿草榻之上並肩橫臥著兩人。一人麵若冠玉,一人雙頰飛桃。他們這一睡直睡到了日上三竿。阡兒忽覺自己的手被一隻寬大的手攥在了手心,她朦朧地睜開雙眼,子陌哥哥正含情脈脈地望著她,他動彈不了上身,歪著頭盡力靠向自己,甚是辛苦。

“你醒了?”子陌與阡兒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