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震怒,舉朝皆恐!登時太華殿前朝臣命婦渺若芥子,鴉雀無聲。天地之間烏雲藏龍,裹挾著雷霆之氣順著太華殿直逼向天文,永安兩殿。太華主祭祀典禮,天文主內政外務,永安今上寢宮。三殿九脊齊喑,鬥拱戧**飛。
“是阡兒誤食,與宮中眾人無關!阡兒願替眾禦女就死。吾皇寬仁,就饒了這一眾宮人吧!”
此暴虐之君荒淫無道,濫殺無辜,哪裏有“寬仁”可言?但若不此時發聲,那昭儀也就罷了,禦女苑眾無辜禦女恐遭屠戮,那豈不是自己的罪過了!阡兒一把扯下帽下白紗拋入空中,她固執地揚起了低垂的頭。她雙眸兩汪秋水,含煙似霧,淚水淌於未淌之間更覺淒楚媚人,櫻唇一點,不畫自紅。魏王看得呆了——她還是那個眉目疊情的息阡,那個在息府堂下誤撞入自己懷中的息阡。
魏王抬手抓住飛來白紗,他緊緊地攥住它,生怕它再次從自己手心中跑掉。情非得已,他亦不會逼迫息府;情非得已,他亦不會血腥追索。他的刀劍怎會刺向這個含情若水般的女子。即使她此刻麵醜難掩,他也想把她擁入懷中。
他亦知此生此世早已殺伐過重。
“阡兒,你不喜歡妙則這個名號麼?”拓跋燾一改猙獰麵目,再次低頭拉住她的雙手。
“皇上是饒還是不饒?”
跪於阡兒身後的修敬拉了拉她的衣角,普天之下這麼逼問當今皇上的恐還未有第二人!
“當真是誤食?”皇上似乎並不以為意。
“阡兒怎敢欺瞞皇上!小女擾亂宮闈,願以死謝罪!”阡兒再次掙脫出雙手。
拓跋燾聽聞忽仰天大笑,他輕撫阡兒的臉龐,從口中蹦出幾個字:
“阡兒,你想金蟬脫殼麼?”
“小女並無此念。若君王不屑於殺小女,小女此醜陋容顏亦不可再服侍君王!妙則也罷,阡兒也罷,小女不敢奢談什麼名號,隻願做辛者庫一漿洗宮女,日夜為各宮主子浣洗衣物,此生此世永不出宮。”
拓跋燾霸氣指著這滿朝文武,又轉身望向身後宮門之外廣袤的疆土,他再不想對眼前這個女子多費一句口舌。修敬說得對,天下絕世之女子性情皆孤傲冷僻。可她!目下哪裏還稱得上傾國傾城,絕世獨立?拓跋燾一世英武,她憑什麼拒自己之於千裏之外?
今年乃魏始光二十八年,他拓跋燾自十五歲登上帝位,攻克胡夏,北燕,北涼,伐柔然,征山胡,降鄯善,逐吐穀渾,憑哪樣女子他未見過?憑哪般女子他不能娶入後宮?可他偏偏對她情有獨鍾,欲罷不能!他不容分說攬腰抱起他,當著滿朝文武,內外命婦之麵登上輦車。他氣若猛虎,恨不得一口吞下這美豔獵物,省得她再如此喋喋不休,不可一世。
輦車所過之處皆三呼萬歲,更有武將喊出了“吾皇威武”的號子。男子開疆辟土,南北征伐所為者無非是這一刻的擁美入懷,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