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 冰火兩重(1 / 2)

“她的夫是你的皇爺爺,她是你皇爺爺的貴嬪,浚兒該尊稱她為太妃才是。”

他聽見了身後衣袂的窸窣聲,他看見了在慘兮兮的白石之上兩個相扶相偎的身影。這身影在崎嶇的勁石之上扭曲著,吐出了紮人心肺的一串話語。她閭娘娘,是他的娘親?還是相隨而來的鬼魅?

子陌早就不知“娘親”為何物,他脖間的青筋痙攣著,這真是一個無盡的黑夜!

他癡癡地佇立著,仿若亦化作了一塊冷冷的白石。石縫間的枯草被夜風吹得嘶嘶作響,他的臉在月光之下愈發的慘白。

“浚兒,你還沒有喊為娘一聲娘親呢!”

“誰是浚兒?這裏隻有南宮子陌。”

“浚兒,娘親盼這一刻盼了足足十三年啊——”

閭氏顫抖著伸出雙手,她似乎懂得了他的執拗,她想摸一摸她的浚兒,或許他能哭著撲入自己懷中,熱熱地喊一聲“娘親”,這個三歲就離了母懷的癡兒已長成了一偉岸男子,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哪裏有不認親母的道理。

“子陌的娘親三歲就扔下了子陌不知所蹤,子陌自小視師父師母為親生爹娘。”

閭氏舉起的雙手又僵硬地垂了下來,她以目視修敬,羞愧與自責交錯著,她養他隻有三年,她又該從何說起當年的宮爭,這個遠離京都在西涼蠻荒之地長大的他會信麼?

“當年先太子東宮接連夭折了幾個剛出世的皇孫,你自小在你皇奶奶的未央宮長大,雖保得一時無虞,可太子妃一族居功跋扈,她恐也容不下你,閭娘娘為保你一命,這才與你皇奶奶一起做主把你托付給了南宮大人。浚王子,你可以問南宮大人啊。”修敬扶住暗自垂淚的閭氏,又道:“老官在這宮中多年,閭娘娘受的委屈比海還深啊——”修敬尚宮亦掩麵而泣。

“修敬,我們走吧,他叫不叫娘親又有什麼當緊!今夜的月色是這麼的清澈,我真的太累了,想去睡了。浚兒好好的,我這作娘的就是即刻睡死過去了亦無怨無悔了。”

閭氏嘴角含笑,在側身的刹那她又陡然收住了笑意。怡心宮!在她麵前這個宮道的盡頭有一個讓她寢食難安的小女子,她真的能安睡麼?閭氏一口氣堵在了喉間,不禁猛烈咳嗽了起來。她手指著禦女苑,恨聲又道:“那個什麼阡兒,浚兒你給我聽著,為娘的不許你再近她半步!否則她小命不保!”

秋風秋意愁煞人!重重宮闕,鬥拱戧獸都張牙舞爪地湧向子陌,壓得他幾欲窒息。他抽出軒轅劍,一劍向眼前的白石砍去,整塊巨石應聲一分為二。他緩緩撤出寶劍,劍身的魚嘴在石縫中劃出不絕於耳的餘音。鮮卑族人閑靜時尚可,一旦發起怒來,那勇不可擋之勢十匹馬亦拉不回來。她已是他的女人,他怎會再失去她!

“閭娘娘,浚兒他要慢慢開導,你渾身的傷,別再傷了心去。”修敬軟語撫慰。

“閭兒不傷心,浚兒回來了,我高興還老不及呢。修敬,你說那些個白石頭堵在禦女苑門口到底是哪宮娘娘的主意?又為的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