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太師今日從太極殿下得朝來就來了後宮?”
“是的,太後。”
“那哀家怎的還未見著他?”
“太後清修,太師想必是去了學宮也未可知。”
“學宮在這西上宮之側,他倒是懶得走哀家這門了!”
太後鼻中“哼”了一聲,甩下手中絹帕,直搗得案上茶盅翻得翻,灑得灑,嚇得六書趕緊的一陣拾掇。太後喜用紫砂小杯喝茶,每杯沏各色茶水,一杯亦是隻先嘬一口;若有心儀之茶,必定再品第二口,那時六書就留了心,再傳茶間的小宮婢盡數撤去其餘,精心供奉此茶就是了。太後最喜新鮮物什,隻這幾個舊日的茶杯太後卻甚為著意,十幾年的浸染,即使杯中無茶聞之亦是茶香鬱鬱。太後近日因著息阡兒之故脾氣陰陽不定,若這些個杯子摔碎了那可有六書的罪受。
那個昔日的北燕興平公主現已今非昔比,可六書還是六書,她這個庶出的妹妹無有一刻不瞅著太後的臉色行事。她喜她亦喜,她悲她亦悲。唯有宗愛來自己居住的偏間之時她才能略鬆一口氣,與他恣意相談敘話。
她擼了擼腕上新戴的手鐲,翡翠的鐲身通體透亮,竟無絲毫的瑕疵,比太後的現下佩戴的那個玉鐲子似還要金貴許多。她下意識地往袖口中塞了塞,她一尚宮哪來的這等富貴福分?還不都是宗愛心心念念著自己,朝裏朝外但凡得了女人用的東西都百般送入宮來。她每每想起袖中所藏,心中就美得各種蜜意。
六書小心翼翼地端起茶盤,剛要退下,隻聽太後道:
“六書,哀家近日見你拿物托茶之時兩個肩胛甚是促緊不自然,是哪裏有恙麼?要不要哀家傳太醫一看?”
六書心中一驚,鬆下肩膀,一時沒端好茶盤,一個紫砂小杯就滾將了下來。六書陡然去接杯子,不曾想袖中的翡翠鐲子突愣愣就滑落至手腕,被太後看了個正著。
“哎呦喂,六書你何時有了這鐲子,哀家竟也不知道呢。”
“太後取笑了,是六書托小黃門從城東的集上覓來,倒是想讓太後給看看呢,又怕汙了太後的眼。”
六書顫巍巍摘下鐲子,雙手托於手心遞於太後眼前。太後瞥都未瞥一眼,隻道:
“哀家又見過什麼?倒是比不上宮裏的一個尚宮就是了。”
話音未落,隻聽門外一人高聲道:
“皇娘乃當今太後,怎的會比不上一個尚宮?又在取笑六書麼?”
太後聽聞就知是那個整日間膩歪在永安殿的不孝子過來了,她索性又道:“哪裏是取笑,如今的宮中可不是乾坤顛倒了麼!就是你宮中掛的那個先貴嬪的什麼大氅亦是晃著了皇娘的眼呢。”
拓跋餘哈哈一笑,接過六書手中的鐲子翻看了一番,口中亦驚呼:
“這個鐲子通體溫潤無骨,若掬靜水而凍,竟無些許的波瀾。無價之寶啊!”
“皇上,集市上幾文錢的東西怎會——”六書拿眼視太後,不禁羞紅了雙頰。
“尚宮!你倒是說說是哪位朝中大臣私相授受的物什?他若是對尚宮有意,朕成全了你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