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扶鸞殿淩霄詭譎,久離國蒼茫梁雀(2 / 3)

老頭看著這場中一片,笑然自若,慢慢捋起了自己的胡須,又是一副學究做派。

“故事老,人常新,舊人故土寥痕跡。君未死,人謂死,黃土新燭祭誰衣。人言過百裏而無舊貌,新詩過山河而易署名。天下之勢,並非汝等意中之境。愚者百姓,愚者布衣,愚者天下,愚者自欺!”

說完,老頭的東西都已收拾妥當,正準備抱著桌子就走。可此時,人群中又有了噪雜的鬧聲,從人群之中踉踉蹌蹌的擠出來了一個小孩。這個小孩約摸著十歲左右的模樣,絲綢雕玉藏貴氣於胸,履踏層雲繡高山於側,老頭循聲望去,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景象,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細細掂量。

這小孩終於擠了進來,看來他並不在意周圍的人群,而是徑直走向了老頭。

“老師傅,可天下之勢,誰能定,誰能決?晚輩有個疑問,不知師傅能否見解一二?”被擠開的人,都有些忿忿之情流露於言表,但看一小孩子也就沒有多說什麼,任憑他淘氣頑皮的胡亂向裏擠。小孩子話剛說完,後麵就跟來了數位衣著光鮮的人也擠了進來。他們站在小孩的背後,腰間佩刀,就像他的侍衛一樣,挺直著身軀,昂著頭,不可一世卻又警惕的觀察著四周。在侍衛身後,又跟來一位拄著拐杖佝僂著腰的中年人,他走向前,這幾人自覺讓開了路。

這位中年人,粗布麻衣,頭發蓬鬆稀疏,一副街邊乞丐模樣。可他眼神銳利,隱隱之中精光乍現,老者從小孩的訝異之言中轉而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這人身上。老頭眯著雙眼,挺直了身形,將打包好的家當甩到桌上,突而淡然一笑,又開始打量這個孩子。

“天下之勢,愚者問,智者知,雄者循勢而定,霸者用勢而逆。歸於終,淵者無勢,明者盡勢。”老頭的話鏗鏘有力。

“淵兮明兮!”佝僂中年男人微微的自言自語道。同時他拄著拐杖的手微微顫動了起來,他慢慢眯起了眼睛,開始掂量起這個怪異的說書老頭。

“這兩個人在說什麼啊?”

“是啊,完全聽不懂!”

“說書就說書,跑來這麼奇奇怪怪的人幹嘛,真掃興。”

周圍的人都在討論著,猜測著,慢慢的就有人對接下來的故事不抱希望了,圍觀的人開始慢慢的變少。而在上書樓上的人卻盡是些文人墨客,不論胸中墨水有多少,還是能聽懂不少的。

“此間言論居然出於市井之間,這一席話勝於我等不知千倍百倍。”

“此話出自哪家典籍,怎的如此透徹。”

“那老頭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啊?”

上書樓二樓一片騷動,各家各言爭論不休,想來外人一定以為他們在討論什麼國家大事或是大家言論。哪會知道隻是一個路邊說書的落魄老頭的幾句話,就讓這天下書生爭論不休,驚訝不已。

這小孩子聽完老頭的話,像是發現了寶藏一樣。兩眼放光,高興之情溢於言表,正欲說話的時候卻被佝僂男子擋在了身後。

“師傅,我……。”

“別說了,這人有些古怪,我們先跟侍衛回去。”被小孩子稱作師傅的佝僂男子打斷了這孩子的話。小孩子沒有多嘴,隻是有些不舍的跟著侍衛轉了身,隻是慌張的說了句:“師傅,那等下你說的那家酒樓一定要去啊。”

“好!答應你的不會反悔的。”說著,他慢慢的拄著拐杖走向了這讓他琢磨不透老頭。

“聽您一席話,應是天下之大家。冒昧問一句,您出身何處?”

“我乃山中一野人,出身青山綠水之間,更談不上大家,言重了。”

“那您名諱幾何,能否告知一二。”

“姓名早已忘卻,高人莫在逼問。”

佝僂男子一直在老頭身邊打量他,卻無從發現,幾句話也沒問出任何端倪。而老頭已經把行裝收拾妥當,轉身就走了,留下了剩下圍觀的眾人和輕扶在桌旁的佝僂男子。

“君從何處來?”佝僂男子提高了嗓門,對著老頭的背影喊道。

“從吾應來之地來。”

“君往何處去?”

“往吾應去之地去!”

“此桌為何不帶走?”

“書未講完,人已走,此桌別無它用,隻成累贅。況於此地數天,已成朽木之軀。”

這個在上書樓下說書的狂妄老頭,消失在深巷之中。百姓迅速散去,佝僂男子招來身邊的一個侍衛,附耳輕聲說了些什麼,侍衛就匆忙的離開了。突然,他舉起了自己拐杖,用力的打向了桌子,木頭瞬間破裂。

滋淼城中,除了聞名天下的上書樓,還有一處也是天下人趨之若鶩的。就是聞名天下的秋謹閣。這裏有著獨一無二的百花酒,相傳是秋謹閣世代的秘方,由上百種鮮花釀造而成。有著數十種顏色,每一罐出窖之後都有不同的風味。

“酒中聞盡百花味,春景入喉十裏香。英雄吻過相思杯,美人行轎半遮眉。”

這四句詩,字體遒勁有力,整張宣紙十寸有餘,被鑲金絲白玉邊,整幅掛在秋謹閣中庭處,四周環抱紅木旋梯。所有人入門即可看見這氣勢磅礴的題詞,而落款則是蘇秉諾。

在入門右側的最裏麵的一張不起眼的小桌,有三個人也慕名而來。一人約莫二十七八的模樣,身長七尺,赤錦緞衣,眉目之間生出高雅之氣。他身邊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孩,紮著一個朝天辮,正在玩弄著桌上的印有“相思杯”幾個字的精致杯子。另有一人,身材適中,穿著簡單,像是一個侍從,站立在他們身後。

“父……”小孩子頂著朝天辮,才說出一個字,男子便使了個眼色,他憨憨一笑,說道:“爹,這個杯子為什麼叫相思杯啊。”

男子輕輕的撫摸著孩子的頭,拿過孩子手裏的相思杯,眼中深沉。

“這個秋謹閣,因為這天下聞名的百花酒讓全天下的人趨之若鶩。其中的才子佳人,英雄之輩更是數不勝數。兩百年前的蘇稟諾正是在這裏遇到了當時宰相的女兒,他們一見鍾情,卻因為那時蘇稟諾就是窮書生一個,他們被強行分開。蘇稟諾由此混混沌沌,飲酒度日。當時的秋謹閣老板並沒有看不起蘇稟諾,還讓他在店裏白吃白喝了大半年,終於有一天,宰相將女兒嫁給了一個範式王爺。當天他看見花轎路過秋謹閣才通過路人的喧鬧知道這件事情。蘇稟諾就在這裏題下了我們進門看見那首詩。”

他聽得饒有興致,還不時的裝作大人一樣歎息。

“爹,蘇稟諾這首詩沒有一點悲傷之情,看來他已經看透了啊。這樣的文采和豪情,以後肯定有很大的成就。”說完,他還裝模作樣似的點了點頭,一同晃動的朝天辮,甚是可愛。

“不錯,他後來就是執掌範式王朝軍政大權三十餘年的千古一相,硬是將這腐朽的王朝硬生生的又給延續了一百多年。上書樓也是他所立,那些對窮苦書生的規矩,你是知道的吧。”

提到了上書樓那些優待窮苦書生的規矩,小孩子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爹總說,有大誌大才者,都是性情中人啊。”

“你個臭小子,還記得我這句口頭禪。”

片刻之後,店小二端著兩個精致的酒壺上了桌,看來這就是百花酒了。

“果然名不虛傳,十步之外就已聞芬芳。對了,孝愚,坐下吧,不要太拘謹。”他對著身後一直站立著的男子說道。

“我還是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