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強看到這裏,想起上次在那裏吃的新鮮農家飯菜,肚子倒餓了,畢竟他跟黎姿在路上匆匆吃的那頓飯,無論是他還是黎姿,都有著一種難以言述的離愁別緒,哪裏能夠吃得下?他逼著黎姿喝了一碗八寶粥,自己似乎什麼都沒吃,既然已經到了這裏,還不如進去吃點東西。
開到那家,天已經黑透了,柵欄上的紅燈籠都開著,顯得分外的喜慶,可是在趙大強目前的精神狀態下,當然感受不到這種喜慶,隻覺得這猩紅閃爍的紅色,在清冷的黑沉沉夜色裏透著詭異的不協調,好似一個千嬌百媚的新嫁娘,卻注定要嫁給黑山老妖一般,有著喜慶的表象,卻又有著注定絕望的本質。
掌櫃的看到有車來,趕緊笑盈盈迎了上來說道:“哎呦,客人好,您是省城的吧?這大年下跑這麼遠可不容易,來來來,我們剛做好的胡湯麵,蔥油餅,免費,趕緊進來吃吧,祝您新年大發財!”
趙大強啞然失笑了,是啊,今天農曆25了,在這個農村裏,已經是徹底進入過年了,哪裏還有客人出來吃飯,唯有他這個被自作多情弄得鬱鬱寡歡的落魄男人,才會孤魂野鬼般到這般時候,還飄蕩在家的外麵吧?
他掏出一個紅包,塞進去五百塊人民幣遞給老板說道:“飯我肯定吃,既然你不肯收飯錢,那麼這就算我拜年的禮物吧,請收下。”
老板眉開眼笑的收下了,安排趙大強坐進一個小包間,殷勤的把飯菜端了進來,趙大強一邊吃著, 一邊看著空蕩蕩的院子裏空蕩蕩的幾個全景廚房,裏麵已經沒有了騾馬拉磨的聲響,也沒有了大嫂子們一邊擀麵一邊說笑的聲音,更沒有了熱油落進炒鍋裏那種熱鬧的動靜。
沒有了這一切聲響,整個因他到來而再次燈火通明的院子,也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淒清,那一樹樹怒放的臘梅花,空自把一腔腔幽香恣意的揮灑,除了更把這寥落的夜詮釋的更加孤寂,竟沒有引起這尊貴的客人絲毫的共鳴。
一口口大口的吞咽著熱乎乎的飯菜,趙大強的味蕾全部失聰,他僅僅是用吃這個功能下意識的動作著,至於吃下去的是什麼東西,又是什麼味道,全然的沒有去領會。
腦子裏飛絮般時不時掠過一兩個畫麵,有他從頭至尾的艱苦奮鬥某個場景,也有跟黎姿在不同的床上做同樣欲.仙.欲.死的事情,更有黎姿諸般不同的麵孔,妖豔的、癡情的、淒楚的、可憐的、惡毒的、放蕩的……
但無論哪張臉掠過,都會無一例外的引發趙大強心髒的微微震顫,每次震顫都讓他渾身一麻,這種對一個女人如此的感覺,對趙大強來講尚是首次,以至於他根本無法給這種感覺做一個準確的命名,是恨?是愛?是牽掛?還是一種,緬懷?
“嗬嗬,真沒想到,今天晚上一連來了你們兩位貴客啊,請請請,您的朋友就在裏麵,您請。”老板的笑聲再次在門外響起,好似是帶著一個人過來的。
趙大強茫然的抬起頭,看到門開處,老板跟一個熟人走了進來笑道:“我就說嘛,您怎麼會大過年的一個人來呢,原來您約了朋友啊,你們聊著,我馬上再送飯菜過來。”
老板出去後,趙大強依舊滿臉的恍惚,連讓那個客人坐下或者打個招呼都不曾,所幸那個客人並沒有見怪的樣子,自己拉了椅子坐下了,淡淡的說了句:“我知道我不受歡迎,但是,咱們見麵還是很必要的,希望趙書記不要趕我走。”
趙大強的茫然依舊,但他的眼神卻瞬間透亮起來,輕飄飄說道:“林書記說哪裏話,既然來了就是緣分,否則大過年的,怎麼就咱們倆孤家寡人般在外麵吃飯呢?吃吧,別客氣,老板送的,不算我請客。”
林茂人從來都不是一個幽默的人,對趙大強這種狀態也沒有報以順勢的玩笑,真的抓起一個紅薯麵窩窩頭,拎起筷子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自言自語般說道:“趙書記這次負責5.16案件調查,想必很清楚涉案官員的子女家屬下場之慘,肖冠佳女兒無家可歸,林茂天的老婆跟一雙兒女均被同案查辦,到現在還沒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