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
看著二樓依舊通明的燈,慕容先生猶豫了一會兒,往樓梯口過去。
這是一套普通的民房,磚紅色的外牆,已經有一些年頭,但是也不會破舊,每一樓四個套間,分別是來時各地的租戶。因為地段稍微僻遠一些的緣故,這裏的費用較低,每個租戶來這裏都是為了個落腳點,彼此之間幾乎沒有任何交集。民房周圍也都是房型差不多的樓房,同樣用來租人的。
白夏後的房間不大,小小的兩室一廳,一個小廚房,一個衛生間,外加一個小陽台,陽台裏有一套木桌椅,上麵的檸檬水已經涼透了。
敲門聲第三次響起的時候,白夏後才反應過來,趕緊過去開門,“慕容先生,您怎麼還沒走?我剛才沒有聽到聲音。”
慕容先生早就猜到了什麼,自然不會怪罪白夏後,看著夏侯心不在焉的樣子忍不住歎氣道:“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怎麼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開始之前要先問問是不是認識的人。”
白夏後楞了一下,笑了,“我知道,不過除了慕容先生您,沒有別人的啦。”
慕容先生有些無奈,但是想到暗地裏那些暗中保護白夏後的人後便沒有再說什麼,抬了抬下巴,“不請我進去坐坐?”
白夏後吐吐舌頭,趕緊給慕容先生讓出一條路。
“今天見到顧少了?”慕容先生也不廢話,單刀直入直接問道。這四個月以來都是他在負責白夏後的身體,白夏後去哪裏、做什麼、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包括白夏後費盡心思接近倉婪,留在倉婪身邊。
白夏後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頭,“見到了。”過了片刻,又不死心問道:“慕容先生,他真的想不起我了嗎?一點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你今天不是看到了嗎?他有多看你一眼?你今天見到的他那樣子像是還認識你?”慕容先生自顧走過去把陽台桌子上白夏後那杯早就已經涼透了的檸檬水倒掉,把被子拿到水池裏,打開水龍頭衝洗,邊反問道。
慕容先生早早就在這邊等著夏後,給她檢查身體,忙了一下午,這會兒還幫夏後洗杯子,夏後本來有點不好意思的,但是聽到慕容先生的這句話後,那什麼不好意思什麼的瞬間成了浮雲,轉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想跟慕容先生繼續對話下去了。
慕容先生擦幹被子,倒一杯溫水,放在夏後旁邊,在夏後旁邊坐了下來。
“跟我說一說,不要憋在心理,對孩子不好。”慕容先生說著,雙眼深處閃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歎息。
他空有一身醫術,被人叫了十來年的神醫,卻對夏後無可奈何了。
四個月前,跟周華怫的對抗中,夏後和顧連朝都險些喪命,最後能回來,且沒有傷到夏後肚子裏孩子已經是萬幸了。
想到那個時候,慕容先生心頭還是難眠閃過一股驚魂未定之感。
四個月前的那天,顧連朝是抱著夏後回來的,兩人就像從血池裏出來的一般,渾身猩紅。
夏後的臉蒼白地嚇人,雙目緊緊閉闔,若不是脈搏處輕微的顫動,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她還活著。
顧連朝更加糟糕,幾乎渾身是傷,沒一塊好的地方,等看到他們的人到來時,顧連朝才倒了下去。
這一倒,夏後這個人便徹底從顧連朝記憶力消失殆盡。
顧連朝身體素質一向驚人,恢複地很好,很快,他也記得任何一件事情,記得事發的每一個細節,然而,唯獨忘記了夏後。夏後這個人,以及所有跟夏後有關的記憶就像被人從顧連朝腦子裏刪除掉一般,丁點也不剩。
顧連朝一醒來,便開始他的複仇計劃。他不再記得白夏後,不曾回憶起哪怕一絲一毫兩人的過去。醒來的顧連朝,他的世界裏似乎從來沒有白夏後這個人存在過。
沒有人知道,顧連朝是怎麼被周華怫催眠的,也猜不到,為何他唯獨刪除了顧連朝的這一片記憶。
夏後的情況更加糟糕,她身上中的毒針。除了知道那毒針裏的液體是被改造過的ti病毒之外,其餘的大家一無所知。
不知道那病毒有多厲害,不知道它能傷夏後到什麼程度,更不知道夏後堅持多久。
他們找遍了能找的名醫、專家,找遍了能找的任何病毒早就專家,但是除了製定一個延長夏後性命,盡量保護夏後胎兒的治療方案之外,束手無策。
他們日夜苦熬出來的所謂最好方案,不過是盡全力保夏後9個月。且這還是最樂觀的病毒發現趨勢。